发现我哥恋爱的时候,我爸妈其实并没有怎麽在意,他以前也有过女朋友,但最後都是以分手告终,而他的结婚人选爸妈也早已定好,是生意夥伴的女儿,二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让两人完婚,我哥原本是愿意的,但是遇到你姐姐之後,他忽然就改变了主题,说什麽都要退掉原先的婚约,这就引起了我爸妈的注意,他们觉得是你姐姐蛊惑了他,所以就激动的冲到你家大闹。
但现在看来,我哥的反抗其实是很久以来怨气的积压所致,包括离家出走也是,他只是急需一个人陪着他冲破这家庭的牢笼,到一个自由的地方去,很不幸,他选择了你姐姐作为这个伴侣,因为她天性勇敢而乐观,而且又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从某种程度来讲,她是被利用了,所以你家人对我哥的怨恨,我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认识这麽久以来,沈清溪还是第一次听到郗劲如此坦诚的将哥哥的事情讲出来,她不自觉就听得入了神,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男人便继续讲述了下去:“我爸妈知道我哥走了以後,几乎是暴怒的状态,他们认为我哥是不识擡举,生在这样的一个富足的家庭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却给脸不要脸,居然还想着往外跑,我爸妈当即就断了我哥的卡,想要逼着他自己回来,结果却失败了,他们更加恼怒,甚至没有叫人找过他,直接就放弃了他,只当是没有这个孩子。”
“他们为什麽要这样?”即便是以前就知道郗家父母的性格,听到这些事情後,沈清溪仍旧是不可置信的。
“也许在他们看来,生孩子就是一种投资吧。”郗劲却很淡定:“我知道这件事後,就跟担心我哥,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虽然从小到大没得到过什麽爱,却也算是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下长大,并没有受过什麽苦,心智也不够坚定。”
“所以你就去找了我?”沈清溪到现在,这才算是把之前的来龙去脉捋清楚。
“是啊。”郗劲点头:“很抱歉,之前因为听到过我爸妈的谈话,我对你家也有些误解,以为是你家故意隐藏了我哥的行踪。”
“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沈清溪还是有些委屈。
“我知道的,第一次见你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眼神很单纯,藏不住任何事情。”郗劲答道。
“那你还……”她就更不明白了。
“因为後来,我有了别的意思。”郗劲挑眉,特别坦然的说道:“第一次见到你之後,我就老是想起你来,所以我就又去找了你一次,结果却把你惹哭了。”
男人轻轻笑了起来:“你那会儿梳了个蘑菇头,看起来傻傻的样子,很可爱,也很惹人怜惜,一看到你哭,我心都快化了。”
“你……”虽然知道自己当初并不好看,但是听他这麽说,沈清溪还是差点儿气哭了:“我梳蘑菇头怎麽了?那会儿就流行这个发型,那叫学生头,看起来很乖的!”
“嗯,不傻,是我说错了,你什麽样子我都喜欢。”郗劲就笑着把她拥了过来,低头哄了哄生气的女人。
忽然又想起曾经的学生时代来,那时他是什麽样的呢?因为家庭的原因,过得并不快乐,唯一亲近的哥哥不知去向,生活似乎并没有什麽乐趣,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通过打架来释放。
如同在黑暗的隧道中穿行一般,终日都见不到阳光,直到见到那个神情怯怯,梳着厚厚蘑菇头的女孩子。
她的眼神是那麽的纯净,脸庞有着微微的婴儿肥,笑起来时,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说话的声音软软的,整个人就如同春风般,能够轻易带走人心头的阴霾。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从此之後,这女孩子的样子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时不时就会想起来,而他便像是上瘾般,一次次的前去找她。
郗劲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打架,很多时候,他是看到看不惯的事儿了,这才会上前。
私立中学里勾心斗角的种种事情,简直堪称是一个小社会了,学生们都是富足家庭出身,阶级观念十分严重,常常有霸凌是件发生。
郗劲对此是深恶痛绝的,学校里有几个富家的男生常常欺负弱小,他见一次就打这帮人一次,直到把几个男生打服气了,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名气就这麽渐渐出去了,莫名其妙就有些校外的小混混前来找茬,他也并不躲避,单枪匹马就敢上去打架,受伤什麽的并不怕,即使胳膊骨折了,他也绝不後退。
和他打过架的人,最後见到他时,都会远远的躲避。
附近的年轻人都在传播,郗家二公子是个大家不要命的主儿,最好不要招惹,女生们则是把他奉为男神,排着队来送情书。
但他一概都是没有收的,情书多又怎麽样?一个喜欢的都没有,他每天照常还是出去应付那些找茬的人,越打架,心里也越空虚。
深夜的时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路边,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却并不理会。
身体上的痛觉与他来说,就是一种活着的标志,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是真真切切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想回家,偌大的宅子像是一个牢笼,虽不至于像哥哥那样不理智的逃出去,但他也并不想要回去,对家也没有半分的留恋,更多的时候,他宁愿住在旅店。
不自觉想起哥哥来,他的心绪就更加烦乱,索性站起来,脚步不停,目的地是一栋临街的老式居民楼。
就那麽随意的靠在路边的花坛上,他擡头往上去,靠边儿的三楼那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是暖暖的暗黄色灯光,偶尔有微风吹进去,淡粉色的窗帘就会缓缓抖动。
少女的身影就映在那浅色的窗帘上,伏在桌子边上静静的学习,台灯的光芒把她的身影放大,也把她的细小动作全都一一展现了出来。
遇到不会的题目时,她就会不自觉的去咬笔头,那笔上面顶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玩偶,两只耳朵的部分都被她咬得弯弯扭扭了。
负气的将练习册猛力合上,少女站起身来,随手拉开窗帘站在窗边透风蘑菇头短发被一个粉色的发箍箍在脑後,光洁饱满的额头就露了出来,脸颊小巧可爱,还带着些微的婴儿肥。
就那麽静静的仰头望着夜空,她在发呆的时候,却想不到楼下的花坛边,有一个额头有着伤痕的少年也在擡头看着她。
心绪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少年郗劲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的将兜里的烟盒拿出来,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前几天去找女孩儿的时候,她说过,很讨厌他抽烟的味道。
楼上的女孩儿已经收回头去,将窗户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而後慢吞吞的爬到了她上铺的床上,就那麽趴在床上支着下巴,她又看了会儿手机,这才晃晃脚丫,随手拿起一条竖在床边的晾衣服的杆子,向前伸着戳在桌上,费了些力气才把上面的台灯开关按掉。
很胆小的一个姑娘,她只有缩在被子里面了,这才敢把灯关掉,宁愿用这麽费力的方式。
少年郗劲禁不住就轻轻笑了一下,忽然就无比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