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入心入肺,他低着头将脸埋在阴影里,大口大口地抽烟。
他活过三十年,是真的从没见过活人的脖子上,留下那麽长一道伤疤。
那样的伤疤,更像是被拉入屠宰场里的动物,被杀掉时才会留下的。
傅星寒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怎麽感觉那上面有血,他将手在身上用力擦了好几下,怎麽也感觉擦不干净。
沈言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害怕见人,害怕见光。
除了江愉辰,谁也不能靠近她。
至于沈宇,江愉辰担心他看到自己姐姐成了这番模样,会情绪过激出事。
所以江愉辰只能暂时将他转去了别的医院,拜托了那边的医生朋友给他诊治。
可傅星寒受不了沈言看向江愉辰时,信任依赖的目光,住了两天院後,执意将沈言带走了。
如今沈言患上了心理疾病,傅星寒身为她的丈夫,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可以暂时替她做很多决定。
江愉辰没资格阻拦,再不愿意,也只能让他们离开。
傅星寒先将她带回了南苑,可沈言一进门时,情绪就陡然激动。
他意识到这里面留下了她太多不好的记忆,只能带她离开,回了景园。
说起来也是讽刺,他们结婚两年了,沈言认识他整整十年,可他还从没让她去过景园。
傅星寒总觉得,沈言不过是一个替身,他不会真正爱她,所以她不配去景园。
他们结婚後,他就买下了南苑做他们的婚房,只许她住在南苑。
偌大的景园里灯火通明,傅星寒带沈言进去的时候,她虽然因为陌生而很是警惕,但到底也没有刚刚回南苑时那麽激动了。
他带她去卧室,特意交代佣人提前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里面只开了一盏小灯。
沈言害怕水流声,害怕淋浴喷头,傅星寒先给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水,才让她进去洗澡。
可她刚进去不到两分钟,浴室里就传出来惊恐的惨叫声。
傅星寒沉了脸,立刻起身急步过去,推开浴室门时,沈言正面色煞白地拿着淋浴喷头,恐惧地砸向浴室墙上的镜子。
她好像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不认识了,就像是见了鬼一般,镜子被砸破,有碎玻璃渣掉下来,她仍是拼命地继续砸。
傅星寒紧绷着面色,迅速扯过一块浴巾,严实遮住了那块镜子,急步过去抱住她不让她再去砸。
“是镜子,阿言,那是镜子,里面是你的影子,不是别人。”
她挣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後退,缩到浴缸後面坐下来,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傅星寒走近过去,听到她突然颤声道:“我想回去。”
傅星寒出声跟她解释:“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里没有坏人,你不要怕。”
她神色恍惚不安:“小宇呢,我的家里为什麽没有小宇?”
傅星寒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哪怕这样失控了,也还记得沈宇。
他试图安抚她:“沈宇他好好地在医院,阿言,我帮你联系之前那个人,让他继续给你弟弟捐献心脏,好不好?”
她看着他,大概是将信将疑,片刻後,终于冷静了些,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
傅星寒看她情绪稳定了,将她带离了浴室,让她在床上睡下,这才到落地窗前打电话。
那边院长却遗憾道:“傅先生,那位周先生本来就已经重病一年了。上周末他突然发病,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