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声音惹人厌烦,崇安帝默不作声起身,走了。
叶樊慎第一个注意到陛下离去,拂袖跪下,之後才有臣子发现,跟着跪下。
陛下一走,他们也懒得在吵了,纷纷离去。场面较之陛下在的时候和谐不少,或许换句话来说,有些争吵就是做给崇安帝看的。
清正殿。
萧则俞靠着床榻一侧,一手摸着腹部,垂眸沉思。今日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宫中,宫婢们说是因为他伤势太重不便移动,崇安帝便破例让他歇在了宫中。
腹部的伤确实有点严重,但远没有太医说的那麽严重……
崇安帝从前朝进来时,正看见萧则俞强行从床榻上起来,快走了几步制止他:「朕可不想让救朕性命之人死在眼前,你安心躺着吧。」
萧则俞惶恐:「臣不敢。」
「让你躺着就躺着。」低沉的声音彰显着崇安帝此时心情不怎麽愉悦,萧则俞便也不在推辞,找个不压伤口的姿势半坐着。
殿中忽然陷入寂静。
崇安帝坐在一侧的凳子上,手中盘着金珊瑚珠,他视线似乎落在萧则俞身上,又似乎是在隔着萧则俞看旁人。
珠子碰撞的声音忽快忽慢,萧则俞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抖动,忍住去推测帝王心中所想的冲动,整个人呈现一股无知的样子。
「听说你家里人都因为火灾去世了。」
萧则俞身躯一震,内心深处最伤痛的记忆被崇安帝翻了出来,滔天的火海再一刹那席卷了他,带他回到了最初最弱小无助的时候。火海之中,那奴才用薄弱的身躯死死将他护在怀里,任由火舌将血肉吞噬,也嘶吼着用尽全力把他从扔进了地窖之中。地面之上是众人哀嚎的声音,仿佛人间炼狱;地面之下,是无尽黑暗和难闻的气息,将他层层裹挟。
那是他全家被屠杀的一天。
萧则俞不受控制的发颤,喉咙嘶哑:「陛下怎麽知晓……」
「所以你现在是要帮老大,弄死朕的四儿子吗?」崇安帝冷眼相待,对萧则俞所经历的事情没有任何同情。
萧则俞双眼遍布血丝,目眦欲裂。他很想对着崇安帝说『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但腹部的伤痛让他理智回笼,他声音难掩仇恨:「冤有头,债有主,童朝生杀的臣全家一百一十三口人,这仇臣不可能不报。」
「你知道童朝生为什麽要杀这麽多人吗?」
萧则俞闻言一怔,不是因为他想抢自己养母当妾室吗?
崇安帝目露怜悯,怜悯之中又带着些别的情绪。至於具体是什麽,萧则俞看不出来。
「朕不会插手你跟童朝生的事情。」崇安帝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萧则俞面前的阳光,黑色的阴影压在萧则俞头上。
「但朕的孩子,无人能动。」
直到崇安帝走出宫殿,清正殿若有若无响起一声嗤笑。
似乎是为了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人留在宫中,崇安帝任命萧则俞做了起居郎。前朝为此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但碍於对方刚救了陛下,无人愿意去触霉头,尤其是眼下三皇子和大皇子交手的时候。
三皇子魏乘燕长相极为秀气,初次见他的人皆会以为他是一个出生富贵家庭的文弱书生,包括今日第一次见到魏乘燕的萧则俞。
萧则俞坐在大殿屏风之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小太监恭敬端上来一杯温热的清水,并在他身侧放了两碟精致美味的糕点。萧则俞提笔记录着崇安帝和魏乘燕之间的对话,在对方噗通跪下说出『童朝生』三字时,一滴墨从毛笔尖低落,晕染了纸张。
萧则俞撕了纸,稳住内心惊涛骇浪,提笔记录。
小太监无声无息将地上纸张捡起塞在了袖子里,看了一眼手腕微微发抖的萧则俞,退到了一侧站立。
「父皇,舅父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那土地是他身边的信任的亲侍用他的印章强购的,前年就被他转移到了自己名产之下。兰州死的那些流民更是无稽之谈,他们本是山匪,舅父是前去剿……」
魏乘燕脸色苍白,强撑着一口气为舅父辩解:「父皇,您别信了奸人之话啊!」
门外太监总管李全走进来,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淑妃娘娘来了。」
淑妃正是魏乘燕生母。
崇安帝放下手中的奏摺,轻嗯了一声:「正巧,燕儿,你也很久没见你母妃了吧,去跟她好好聊聊,别总是操心那麽多。」
「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
崇安帝像是完全没听见魏乘风先前所言,语气可以称得上『温和』二字。这是萧则俞从未在前朝见过的崇安帝。
之间魏乘燕起身,跌跌撞撞出了门。
随即外面传出来悲戚高呼,李全再次进来,道是淑妃晕了过去。
崇安帝命专善他之脉案的太医去为淑芬诊脉。
萧则俞神情恍惚,似是没看懂崇安帝这番操作是什麽意思。李全走至他面前,轻声询问:「萧侍郎,陛下要看起居注。」
见萧则俞发呆,李全便自己动手拿走了起居注。
崇安帝看了两眼,提笔往上批注了两句。萧则俞垂头一看,原本三皇子进宫求释放童朝生的话,被改成了三皇子大义灭亲,言辞抨击童朝生罪孽深重,理应处死。
崇安帝这是在为自己报仇?
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
萧则俞摇了摇头,心中直道不可能。崇安帝能轻松拆穿自己伪造了多年的假身份,童朝生犯的那些事情就更不可能隐瞒的住,许是崇安帝不想再忍了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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