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工扑上去就要抢,但扑了个空,他就这麽直直穿过囡囡的身体——
是影像。
他只能看,不能改变因果。
小女孩儿受了蛊惑一般,惨白稚嫩的手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将自己脸上的皮肤和五官全部凿下来,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红色的蓬蓬裙吞没了全部的血迹。
石像笑得更加温柔。
囡囡将砍下来的鼻子随意丢到一边,立刻就有人头大的蟾蜍从黑暗中冲出来抢食这点肉腥。
蟾蜍将囡囡的鼻子囫囵吞下,餍足地慢慢退回黑暗里,却被石像一把抓住,干脆利落地拧下它的头,徒手撕开它的面皮。
蟾蜍的脸皮递到囡囡面前时还在蠕动,占据整张蛙脸三分之二的嘴一张一合。
但这张面皮很快就在囡囡的脸上重获新生。
蟾蜍的脸皮对于一个小女孩儿来说还是太大,囡囡调整着脸皮的角度,湿滑的蟾蜍皮分泌出粘液,和囡囡割皮流下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咕啾作响。
看囡囡的动作,女孩儿原本是想让面皮呈现出个笑模样,但无奈蟾蜍的嘴太大,皮舒展开之後只能微笑着,将嘴角咧到耳朵的位置,看上去无比诡异。
囡囡终于调整好了脸皮的角度,擡起头微笑着,一眼不错地盯着石像,似乎想要一句夸奖。
“想要成为神明,首先舍弃肉身。”
石像依旧笑着,温柔地重复这句话。
没有丝毫急躁和催促,似乎它是在拯救一只可怜的丶迷途的羔羊。
囡囡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
不过片刻,那把凿子就戳进了她的耳後——
她要剥皮!
许不工做过那麽多标本,剥皮从耳後下刀是常识,可是囡囡只是个不经人事的孤魂野鬼,她怎麽知道的?!
惨白的人皮很快被剥落,小女孩儿立刻成了赤条条的血人儿!
许不工猛地反应过来,他在暗室里看到的囡囡身上黑色的皮肤不是扩散的胎记,那全是一块一块的血痂!
这石像,到底是个什麽东西!
血往下滴着,顺着囡囡的皮肤变成了河,人皮散落一地,黑暗中的蟾蜍虎视眈眈,却一动不动。
“要成为神明吗?”
石像温柔地笑。
囡囡重重点头,脸上的蟾蜍皮已经和血肉融为一体,牢牢扒在脸上,成为了真正的蛙脸。
石像从囡囡面前让开,躲起来的蟾蜍一拥而上,疯狂舔舐新鲜的血液——
囡囡被瞬间淹没。
许不工无数次伸出手,想要把小女孩儿从蟾蜍堆里拉出来。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带着囡囡逃出山洞,离开这个奇怪的洞穴。
可是他最後只能瘫坐在蟾蜍堆边上,抱紧自己的头,听着耳边蟾蜍吞咽的声音无能为力。
好像过了很久,久到许不工的腿已经不供血了。
但好像又没有很久,因为供桌上的蜡烛像是烧不尽似的,连烛光都不摇曳。
蟾蜍接二连三地离开,许不工赶紧爬起来去看囡囡现在的样子。
小女孩儿的皮肤被蟾蜍舔过,已经变得乌黑,活像是被抹了碳灰,又像是涂满了油彩。
只有脸上那张蟾蜍脸皮依旧将嘴唇咧到耳後,囡囡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疼得直抖,她却像是很开心,仰头去看半跪在地的石像。
“想要成为神明,再破除万念。”
囡囡显然没听懂这句话,歪着头去看石像。
直到石像从地上捡起凿子,再次递到她面前,握着囡囡的手将凿子抵上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