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关系户,他亲戚混政商的都有,有个是这家公司股东,靠关系给了他任命。他接手之后就一顿瞎搞。”言至此,一百斤忧心地摇了摇头。“他一个外行,瞎掺合什么呀?这人从前是搞医疗设备的,就没干过媒体。”
我听了心内一沉。舒怀意向我提的那双煞,张霁鸿我见过其人,郑欢我好奇心作祟搜过资料,还真是搞医疗设备的,难说就是同一个。
送走一百斤,接到了程奔的电话。
“下午临时要去外地,晚上赶不回来了。”他道,“明天麒麟酒店有个行业交流会,我要在会上讲话。会后酒店里安排了自助餐,那里自助餐味道不错,你也来吧?”
“嗯。”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答得敷衍,他多问了句。
我和程奔目前虽谈不上情深似海,尚且也算有恩有爱,和睦融洽,我不可能捕风捉影听几句话就给他打上多么负面的标签,可来回反复的疑问、解释,终归是消耗。他说什么我当然会信,不然我信谁?可两人过日子,合该是经营类游戏,外面辛苦里面舒坦,倘若里面都成了迷宫,那么共同搭建的意义又何在。
“没什么,今天店里忙。”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迟疑了下,留下一句“那早点回家休息”的叮嘱,挂下了电话。
心里虽想着从长计议,一双脚却闲不住,我去了连城。
我与霍双在连城共事过,我想去寻觅些线索,至少对下时间线。
我好歹是前一把手,现今程奔的爱人,那里不敢怠慢,进了大堂,都没上楼,现任总经理便亲自迎了上来,后边还跟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兴师动众,搞得我后悔难当,这也太注目了。
回过头想,不论兴师动众还是偷偷摸摸,程奔总会知道的,故地重访也用不着偷偷摸摸。
现任总经理是个前额微秃,精明相的中年男子,姓关,风风火火上来的架势仿佛很熟似的。
“金总,幸会幸会,上回您来没好好招待您,真是对不住。”他强有力地伸出一只手来。
我便和他握了握。“也没什么事,就随便转转。”
“那我让人陪着。”他说着叫来一个领班打扮的女子。“给金总安排个大包房,累了可以休息。”
“不用劳烦了,我去人力看看。”我单刀直入。
他愣了愣,脸上热情稍有退却。“那我让卢总接待您,您要看档案吗?”
我眼下既非内部人员,更非公职人员,原则上无权调阅档案,可偏偏我身份特殊,姓关的不敢拒绝,左右为难。
“就我个人的一点事,随便问问。”我没有交代太多,人力部领导官小一级,更好商量,我打算到了办公室再周旋。
姓关的欲言又止地放了行。
到了人力办公室,我对卢总说:“我入职离职的文书丢了,想复印一份自己留个底,别的没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意思。”卢总笑容尚有些存疑,但轻松了不少,他喊了助理进来:“小陈,把去年下旬到今年初的档案搬出来。”
过了五分钟,办公桌上多出一沓厚厚的文件。卢总继续吩咐小陈:“帮金总把他那份挑出来复印。”
“不用了,耽误你们。”我婉谢他,“我自己来就好。”
他坚持道:“这怎么行呢,助理的活就该让助理来干。”
我长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来吧。”
他极小幅度地压了压唇角,又重新微笑:“那好,金总您自便,我先忙我的。”
我们隔着张桌子,我翻阅我的档案,他发他的邮件,不时瞄过来几眼。察觉到对面余光扫过来,我便看回去,几次目光相撞后,我笑着保证道:“你放心,保准给你收拾得跟拿出来一样。”
他讪讪笑了笑,转回屏幕不再试探。
出了连城大门,没约的车,我沿着林荫道向路口慢行。闹市区路上尽是汹涌的人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仿佛所有人都彼此认识。刚从大路上来,没觉得有风,到了树荫底下,只听见头顶淅淅沙沙响个不歇,日光透过叶缝,纤弱的白线像是蜘蛛搬家后丢弃的乱丝,东一团西一团到处垂挂,落到人身上,又将每个人孑然地分开了。
霍双与我同天入职,又在2月底同天离职。
燕燕妈的话看来八九不离十,可信度很高。
回到家,换衣、洗澡、吃饭,我有意无意等待程奔来电。吃过晚饭,他打来电话,接通后的片刻中,双方皆是缄默,静等对方先开口。
最终都绕开了我今日的行程。
“我等你回来。”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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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斤上部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