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娘。”李复说:“不过我不记得她长什麽样子。”
楚然想起来,李复的母亲在李复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小孩子是最不记事的,再加上有没有画像之类的东西可供缅怀,忘记是很正常的。
不过,既然他雕了他娘的木雕,这应该说明,他还是很想他娘亲的吧。
楚然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也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楚然的安慰。
楚然正胡思乱想着,低头一看,眼珠子瞬间瞪圆了,李复这崽子,吃的也太快了吧,啃的都快只剩下骨头了。
“你你你,你给我剩一点啊!我还没吃呢!”
楚然伸手去抓鸭子,但被李复擡手拦住,他用刚才楚然同他说话时的口气,对楚然道:“没洗手,不准吃。”
楚然急死了快,他赶紧起身,指着李复说:“那你别吃完啊!等我会儿!给我剩点儿啊!别吃完!”
楚然边走边冲着李复喊。
李复嘴上“哦”,嘴巴却不停,看的楚然更急了。
晚上,屋里唯一的一根蜡烛熄灭,幽静的夜色中,楚然一张小嘴叭叭的,不停的在说话。
自打楚然去了栖鸾宫後,回来总有一箩筐的话跟李复讲。
不过楚然原本也不是个高冷话少的人,他原先没太多话,纯粹是因为生活无聊,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就是打扫卫生,日子过的乏善可陈,也就没什麽可说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楚然换了新环境,工作轻松了,也交了很多新朋友,再加上跟着李定宁,每日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楚然沉重的心态也发生了积极向上的变化,本性也就显露了出来。
“栖鸾宫的宫人们都很友好,对我也很不错,当然了,五殿下对我更好,非常的照顾我。就是好像丽妃不大喜欢我,我估计是丽妃觉得,我整日里给五殿下讲那些故事,在丽妃看来,应该是不务正业,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即便我不给五殿下讲那些故事,五殿下自己也会想办法找书来看。”
“最近丽妃因为皇上老去僖妃那里,心情不怎麽好,所以我最近得千万躲远点儿,省的丽妃因为这件事迁怒我。”
楚然巴拉巴拉说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李复,突然开口问:“为何皇上总去僖妃那里。”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後宫里,皇帝最宠的人是丽妃。
“好像是因为僖妃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几首曲子,皇帝又喜欢听曲,所以才总是去她那边,但是听说以前的时候,皇上最喜欢来的是我们栖鸾宫。哎,仔细想想後宫女人也真是挺可怜的,整日里没什麽事,就只顾着争宠了,你说费尽心思的争宠有什麽用呢?不如像我这样,咸鱼躺着,最舒坦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李复的一声嗤笑。
“怎麽?我说的不对?”
楚然看不清黑暗中李复的神情,但是能听见他微沉的语调,“不争,可能会死。”
顿了顿,李复又说:“但争了,也未必就不会死。”
楚然沉默了一会儿。
但他也只是沉默了那麽一会儿,就又叽叽喳喳起来,好像一只清晨立在枝头丶精神满满的麻雀。很快就把刚才李复跟他说的那些话,尽数扔到了脑後。
昨日老太监有事,没来楚然这边,今儿倒是得了空,早早的便提了新茶来了。
因为知道楚然去栖鸾宫当值的事情,所以老太监一般都是在楚然下值的时候才会过来,今日来的这麽早,院子里只有正在洗衣的李复一个人。
李复原本一个人住的时候,身上总是又脏又破的,也就是每回邢寂看不过去,只要有时间,便会将李复身上的脏衣服清一遍。但邢寂也不总是有时间,所以李复便总是日复一日的穿着破旧的脏衣服,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路边的小乞丐。
不过同楚然住一起後,楚然不仅帮李复扎头发,铺床,偶尔还会帮他洗衣服,再加上即便身处这样的环境,但楚然依旧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总是把他以及李复都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自那以後,李复也慢慢开始学会了像洗衣丶收拾房间这些的小事,他也会在楚然没有空闲的时候,帮楚然分担一些活计。
因而,老太监在看到李复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早已见怪不怪,坐到他的“专用躺椅”上,便开始自在的晃起来。
李复停下洗衣的动作,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太监。
昨晚睡前,楚然同李复说了很多的话。
准确的来说,每晚睡前,楚然都会和李复说很多话。
不过昨晚楚然说的那些话,倒是让李复知道了一些东西。一些楚然没有在意,但是李复却听到心里去的东西。
楚然说,皇帝昨日御赐了僖妃很多南海进贡来的珍珠粉,後宫中,皇帝没有给其他的妃嫔,唯独只给了她。僖妃高兴坏了,也骄傲坏了,她把其中一盒送去了栖鸾宫,便是为了借此向丽妃炫耀,丽妃也确实不经激,气的连晚膳都没吃。
“赵公公。”李复唤了他一声。
正在喝茶的赵忠义偏过头去,看向李复。
李复平静道:“公公也曾在先帝跟前侍奉过,公公可还记得,先帝的恩情?”
赵忠义沉默着,片刻後,他问:“殿下想让我做什麽?”
李复道:“公公只需帮我个忙,也是帮小林子一个忙。放心,不会让公公难做的。”
赵忠义幽幽的看了他半晌,道:“殿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