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头长吐一口气:“知府夫郎承诺了,明天一定会有粮,就看明天有没有粮了。”
若是没粮,他也不知道一家人该何去何从。
不过他们还是幸运的,第二天天刚亮,一辆辆马车从城门口进来,马车上俨然是押送赈灾的粮食和煤炭。
百姓们都安分了下来,即便官府忙着收粮入库,没有如知府夫郎所说,当场给他们兑换粮食和煤炭,大家心里也不慌了。
“还真是惊险,就差一天,要是再晚一天,估计杭州府真的会乱起来。”
谢宁看着木橙的信件,先是揪心了一下,然後又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是春季,百姓们平安度过冬季,木橙和刘扬才有空给京中写信。
陆川也是心有馀悸:“确实,现在越来越严寒,路也越来越难走,也不怪二哥他们会耽误了时间。”
“也怪我这边安排得太晚了,若是早出发几天,刘扬他们也不至于如今惊险。”
“这也不怪你,朝廷收粮税也是需要时间的,从地方上运到京城,能这麽快凑齐粮食和煤炭,户部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谢宁拍了拍陆川的肩膀安慰道。
陆川有些自责:“幸好刘扬他们没出什麽事儿,否则我真的要愧疚死。”毕竟是他主张把刘扬调到杭州去的。
近年来各地灾害不断,本来有些充盈的国库,已经开始慢慢变空了。
好在云南川蜀两广一带没有受太大影响,不用朝廷的救济,甚至还能支援其他受灾地区。
陆川到底是当官十几年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世间之事,哪有样样完美的,不出乱子就行了。
管理户部和灾害救援司,需要对全国各地的情况都深入了解,陆川这几年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多少空闲的时间。
连小果儿都不怎麽能见得到他,唯有谢宁天天和他睡在一个屋里,睡前能闲聊几句。
陆川刚来到大安时,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过得如此劳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简直是让人闻者落泪。
又是一天夜里,陆川沐浴完,谢宁拿过棉布替他擦拭头发,以前这活儿都是陆川替谢宁做的,现在变成谢宁替他擦头发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经常都是天黑了才回来,常常累得吃饭都犯困。
谢宁看着都心疼,但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尽量管理好报社,替朝廷分担一些舆论压力。
陆川趴在软榻上,闭着眼休憩,谢宁正替他擦着头发,屋里烛光摇曳,他能看清陆川夹在黑发里的白丝。
谢宁拈起那根白发,心疼道:“你现在都有白头发了。”
陆川闻言闭着眼睛笑了一下,因为疲惫声音有些哑,他说:“我都快四十了,长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谢宁叹气:“正常,你我同岁,没想到都快四十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陆川翻过身子,伸手握住谢宁的手,语气温和:“是啊,你我也携手二十馀载了。”
谢宁把自己的手嵌进陆川手里,两人十指相扣,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牵手了。
烛光中,谢宁仿佛能看清陆川眼角的细纹,他心中莫名被触动,说道:“这小冰河期什麽时候能过去啊?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一起去踏青游玩了?”
明明眼前的人和年轻时已大不相同,常年劳心劳力加上熬夜,陆川已没有年轻时好看,连皮肤也变得糙了些,却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谢宁觉得,他比年轻时更爱眼前这人了,他们相濡以沫二十馀载,早已是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
陆川坐起身来,把谢宁拥进怀里,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小冰河期不会那麽快过去,我尽量培养人才,只要有人能把我这一摊子事儿接过去,我就能清闲许多。”
“到时候你也从报社退休了,我们就天天出去游山玩水,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二人世界。”
谢宁轻笑:“你还想过二人世界?昭哥儿不得烦死你啊?”
陆川说:“当然,他现在都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总黏着父母算什麽事儿。”
“那你得看他乐不乐意了,他要是不乐意,我俩还能走得开?”
陆川声音有些闷:“好吧,谁让我们把他养得这麽娇气呢,要跟就跟吧。”
谢宁拍了陆川一巴掌:“昭哥儿才不娇气呢,他要听见你这麽说他,又要好几天不理你了。”
两人温馨地闲聊着家事,时间慢慢过去,疲惫也仿佛在褪去。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小冰河期都要结束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灾害骤减,大安朝如它的名字一样,平安度过了天灾频出的时期。
期间帝王更替丶年号改变,明啓帝操劳了一生,终得在史书上与汉武唐宗齐名,含笑而去。
太子登基後延续明啓帝的政策,致力于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和陆川这个老师君臣相当,名留青史。
陆川和谢宁相伴了一生,陆首辅和谢主编伉俪情深的故事传遍天下。
小冰河期过去了,天下百姓也迎来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