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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慰看着病人离开诊室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他成功打消了这个病人轻生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但下一个病人已经在诊室外等着了,而且他也非常期待这次见面。
“田医生。”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修长结实,还背着一个双肩包。
“程先生,你好,请坐。”田慰笑着坐在程瀚奇对面的沙发上。
经过一段时间规律的住院药物治疗,程瀚奇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田慰依然记得几个月前,程瀚奇脸颊凹陷,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来找他:“你救救我,我撑不住了,可我想再见见他……你帮帮我……”程瀚奇大汗淋漓地摔倒在诊室的地上,抽搐着昏过去……
因为药物的原因,如今的程瀚奇比之前胖了不少。也是因为之前实在太瘦了,所以如今看起来同常人相比也是刚刚好的身材,面色均匀健康。
“我很感谢你。”程瀚奇说。
田慰点头:“今後也还要坚持多晒太阳,坚持运动。咖啡和茶还是不要碰。”
“好。”程瀚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
“确定要到H省工作了?”田慰问。
程瀚奇点点头:“我……要去找顾晓帆了。在那之前,我想……”他低头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低头认真端详:“我想在你这儿,打开手机。我有点害怕这几个月来我一条信息都收不到,但又害怕他万一真的说了什麽我没及时看到,他……”
田慰摇摇头:“打开吧。我陪你一起看看。不要害怕,既然你已经决定去找他,那其实手机里的信息不管什麽内容都不能影响你去找他的决心不是麽。”
程瀚奇在治疗期间病情反复,他甚至听不得顾晓帆三个字。他怕自己失去理智要去联系古系顾晓帆,他不想让顾晓帆看到狼狈不成人形的样子,他自残满身血污,崩溃时满脸泪水的丑态,他怕吓到顾晓帆。所以如今稳定了他才敢把手机打开来看。
手机的开机铃声响起,程瀚奇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
不多时手机持续震动了非常久。
他擡头看看田慰,不敢打开微信。田慰安抚他,让他只管看。
于是程瀚奇打开了微信,很快便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他给我发信息了。”他忽略掉这些时间里其他人给他的信息,眼里只有顾晓帆的对话框。顾晓帆头像上那个红点上的白色数字237条。
“那很好,打开看看。”田慰说。
“两百多条……他……”程瀚奇深呼吸几次,抖着手点开了对话框。
一条条信息弹了出来:
“你在哪,程瀚奇?”
“我不要你的钱,你要是敢死,我就拿着你的钱,我……”
“程瀚奇,前段时间喀麦隆也下雪了。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给你看看我在喀麦隆的‘老’朋友。”图片里是顾晓帆搂着一个黑人小朋友,两个人都笑得很甜,两人洁白的牙齿,顾晓帆穿着送他那件同样的蓝色衬衫。
“你如果看到了就给我回个话吧。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你一定没事的。就算你父亲在悲观地觉得你已经……但我依然觉得你不会那麽轻易做出傻事。你可不可以让我赌赢?”
“你可以不要见我,但你告诉我你没事好吗?”
“你发一个字过来也可以。”
“我今天做了一台很难的手术,如果你在,会不会夸奖我。”
“程瀚奇,你到底在哪?”
……
程瀚奇眼泪滚落,打湿了屏幕。
顾晓帆在跟他分享日常,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敢多分享一点生活给顾晓帆,他当时只怕自己选择走最後一步的时候,会舍不得动手,舍不得顾晓帆。现在想来多麽傻!
不仅如此,顾晓帆信息里在对他提要求,在表达对他的需求。
“他说了什麽?”田慰看着对面的人,好奇问。
程瀚奇把手机推给田慰,自己拿着桌上的纸巾捂住了眼睛,但唇角一会上扬,一会又撇下来,不断抖动。
田慰翻看着手机屏幕,从蹙起双眉看到满脸微笑。
他把手机息屏放在程瀚奇面前,擡眼看看窗外接近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程瀚奇膝头。
田慰背着光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的反光面,折射了阳光,投在程瀚奇脸上。
“你看到了,他对你的感觉是什麽,这可不是你强求的。所以你是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了不是麽?远离伤害你的人,接近你想要靠近的人。”
田慰站起身,朝程瀚奇伸出右手。程瀚奇也站起身,红着眼眶和鼻头,握住了田慰的手。
“七号病房21号床程瀚奇,”田慰笑着说:“你已经康复了,心理上丶生理上可以出院了!从此,没有人可以束缚你,你有充分的自由去奔向你的天地丶你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