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洲那个人?
伏昭茫然地皱皱眉,拱手告退:“好的,伏昭领命……”
回去忙里忙外多日才分神想起来谢与乔这个人,伏昭此刻立于赌坊之中,漠视四周。
自从把他弄回来就扔在一旁自生自灭了,没想到竟敢跑来买命赌坊送死。伏昭对于这个喋喋不休的烦人医修唯一的印象就是脑子有问题。
果然有问题吧,还敢以自己做赌?
秋极崖多的是魔修想捉他这种细皮嫩肉的道修去当炉鼎。
赌坊衆人冷汗直冒,大气也不敢出,伏昭把他们恐吓够了,面无表情转身,偏头示意谢与乔跟上。
谢与乔一张脸糊满鲜血,看起来实在有点傻。他同手同脚的跟在伏昭身後,傻不愣登的,一边走一边抖得宛若筛糠。
这位当时可是当着他的面从清丽美人变成了凶神恶煞的男人啊啊啊啊啊!!!如此惨烈的心理阴影,再给重华长老十年也恢复不了!
食人魔鸦的眼珠在夜色里露出猩红凶光,二人很快行至一处无人的小巷。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他不会要在这里杀我灭口吧!谢与乔颤颤巍巍地看了看四周,越看越怕,骇成了个结巴:“多多多多谢相救。。。。。。咱咱咱们这是要去去去去哪啊?”
对于这种废物,伏昭甚至都懒得多浪费一个眼神,公事公办道:“尊上有令……呃!”
尾音戛然而止,伏昭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向後倒去,墙头一袭鲛绡白裙随风轻荡,来人面容柔美,冲他勾出一抹温婉的笑。
秦——
青石板上摔出一声浑厚的闷响,谢与乔被这急转直下的景象惊呆了,嘴巴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直到头顶传来轻嗤,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看清来人之後更是双眼放光:“秦弥远!!!!啊啊啊啊我的亲爹啊!!!”
谢与乔以饿虎扑食的气势朝秦弥远扑去,要不是秦弥远下盘够稳差点被撞个四脚朝天,回过神来发现他把一脸血全部糊在了自己的白裙之上,登时勃然大怒:“滚!”
半柱香之後,非要抱着秦弥远哭爹喊娘的谢与乔才终于在对方左右开弓的四个清脆耳光下冷静了下来,胡乱擦掉了自己脸上的血迹,与秦弥远一起蹲在地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伏昭。
气氛有些诡异的僵硬。
谢与乔做贼似的觑了两眼秦弥远,发现他从一开始就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伏昭,里面掺杂了怨怼思念疼惜心烦多重复杂的情绪,简直称得上是目不转睛。
有了辛昼这个活生生的前车之鉴,谢与乔现在对这种事情的敏感程度简直超出常理。
夭寿了。
谢与乔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战战兢兢看向秦弥远,一脸沉痛地开口:“你俩不会也有一腿吧?”
秦弥远:“”
谢与乔:“”
谢与乔心已麻木,带着一脸“我们蓬莱洲的未来一眼望得到头了”的表情,捶胸顿足:“造孽啊。”
秦弥远站起来,神色平淡,只是眼神里微微带着讥诮:“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可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躲了我这麽久,总也该吃点苦头,你说是吧,阿昭。”
後面这句话是对着伏昭说的,声调变柔,轻得仿佛情人间的耳语,但落到谢与乔耳里却觉得头皮发麻。
秦弥远看上去温文尔雅,生起气来可比谁都黑,他莫名对地上昏迷不醒的副将大人生出了一丝怜悯,默默道了句:“自求多福吧。”
随後撑着脸蛋擡头看秦弥远:“你怎麽来了?特意来救我的吗!好兄弟!”
秦弥远不顾自身安危潜入北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来救谢与乔的。
魔尊大婚在即,秋极崖广发宴贴,虽然知道这场婚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狠狠羞辱整个仙门,但谁敢不接?
长旸半死,辛昼倒戈,三界之中,已经是实实在在无人可以制衡温峫。仙魔两道分庭抗礼的局面一去不回,从此以後,仙门衆生都得仰赖魔道鼻息而活,温峫举办这场大婚,就是要向所有人传递这个信号。
谢与乔听完以後脸色凝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秦弥远脸色同样凝重,刚想点头,下一秒就听到谢与乔说:“所以你是来随份子的?”
谢与乔那张看起来十分温秀聪明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些真心实意的苦恼:“那我是不是也要随啊?可我没钱啊,都输光了!”
秦弥远简直要被这个蓬莱洲着名二百五气得七窍冒烟了,阴沉着脸咬牙:“你是来当陪嫁丫鬟的,不用随。”
他俩谈话的间隙,被秦弥远藏到暗室石棺里的伏昭却好像醒了,棺身震动,发出阵阵闷响。秦弥远眼神一凛,干脆利落地掀了棺盖,指尖毒针在诡魅夜色中泛出幽蓝色泽。
他一针扎向伏昭侧颈,闭着眼睛似想挣扎醒来的副将立刻重新平静了下去,只是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
秦弥远眼神难辨,语气温柔地哄道:“睡吧,心肝儿。”
谢与乔对药和毒一向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兴趣,见状死死盯着伏昭侧颈处消散成蓝烟的毒针,问道:“这是什麽?”
秦弥远揉捏着伏昭的侧颈,漫不经心道:“大师兄要的东西。”
大婚当日,伏昭可不能出现,秦弥远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小麒麟平静地想。
就当是你狠心抛下我的惩罚吧,阿昭。
轰然一声合上棺盖,秦弥远对谢与乔轻声道。
“走吧,待嫁新娘子可等我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