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热吗?”孟绪初说。
江骞回头,锋利的眉头紧紧皱着:“现在不是我热不热的问题,是你身体根本受不了。”
他顺着衣袖抓住孟绪初的手腕,明明在发烧,额头烫得厉害,手心却一片冰凉冒着冷汗,嘴唇一张一合苍白干涩。
江骞简直觉得连轴转几天下来,把孟绪初人都转伤了。
他沉着脸:“现在继续吹冷气我们也不用去海岸了,医院就在前面,转个弯就——”
“我不也是关心你么。”孟绪初轻声打断。
江骞猛地一卡壳,就感觉孟绪初在自己尾指上捏了捏,“你这么热着多难受。”
江骞尾椎都麻了。
他其实很清楚,孟绪初只是为了让他闭嘴才这么说的,这个人有无数种敷衍人的招式,哄的骗的软的硬的,没有底线。
而突如其来的体贴关心更是最致命的一招。
毕竟江骞胃口大吃得杂,软的硬的都吃得下,比孟绪初更没有底线。
江骞酝酿了很多话,被这么一打岔,全部卡在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挑哪句说。
是该严厉强硬一点好让孟绪初知道发烧的严重性,还是该温声细语哄着,免得他一生气胃更难受。
江骞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孟绪初,发呆地想着,孟绪初却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
上扬的嘴角刺破了总是温和却像戴着面具的面孔,眉眼间的灵动自然而然溢出来,又带着一丝生病后虚弱的柔软。
江骞心神晃了晃。
更想不出答案了。
唰啦——
车门被毫无预兆拉开,穆蓉手指扇着风走进来,视线唰地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孟绪初顷刻抽出手,收敛起笑意,仿佛那种柔软无害的神情从未在脸上出现过。
一切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穆蓉反应了一瞬,反手砰地拉上车门,动作迅速到几乎要看不出那片刻的头脑风暴。
车是辆长宾利,有冰箱和小酒柜,穆蓉在离两人将近一米远的地方坐下,努力自然地笑着:“今天真是热死了人昂,是吧绪初?”
孟绪初笑道:“是有点,您需要把冷气调低一些吗?”
穆蓉刚要说好,又觉得孟绪初身边那个混血保镖好像在盯着自己,有点吓人,如坐针毡。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喝点水就好。”说着给自己到了杯威士忌,哐哐放了半杯冰,对上孟绪初略显震撼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绪初也来一杯?”
孟绪初一抿唇,客气道:“我不用了,您喝开心。”
穆蓉又看向江骞,从容地假笑着:“小江呢?”
江骞严肃:“谢谢,我不需要。”
“……”
穆蓉只好自己喝起来。
她心里有事,酒喝得不静心。
上车时两只交握的手总在眼前晃,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穆蓉却好像连他们肤色的差距,手掌的大小,指围的粗细都看得一清二楚,强烈的冲击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车子缓缓发动,路上没人说话。
孟绪初一直是话少的,又因为生病没精力寒暄。
而江骞语言水平忽高忽低,间歇式抽风,对穆家人向来说话不超过三句。
穆蓉一个人喝酒喝得魂不守舍如芒在背,甚至喝出了汗,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丧服也脱了。
孟绪初原本静坐着养精神,蓦然看到穆蓉的动作,心里腾起一股怪异感。
他轻轻蹙了蹙眉,沿着心里那条若隐若现的线仔细摸索,忽然明白了到底是哪里奇怪。
穆蓉扣子解得太快了。
那么长一排盘扣,她居然一下子就解完了。
可刚才江骞替他解的时候,分明磨蹭了好半天,从脖子一路往下,每颗扣子下的皮肤都被江骞若有若无地碰得滚烫。
而他发着烧,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