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院养花吧。”
从此江骞稀里胡涂地进了孟绪初的院子,并扎根在他的院子里。
他其实根本不会养花,对园艺一窍不通,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种不活这种娇气的植物,一阵风、一场雨,都能让它们的花瓣七零八落。
但孟绪初很喜欢这些东西。
他会在晨起和傍晚抽出一会儿时间,去二楼的露台看看花。
同样的,他就会在那段时间,透过清晨凉爽的风或者傍晚坠落的霞,看到江骞辛勤侍弄花草的背影。
倒不是江骞投机取巧只在那片刻出现。他很认真地学习了如何种植名贵的花草,让它们的花期保持得更加长久。
他用了极致的耐心,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从庭院走上了二楼露台,又用了半年走到孟绪初身边。
回忆里朦胧又清晰的场景与眼前的画面的重迭,孟绪初的侧脸同样内敛消瘦,在窗外白光的溶解下显出几分深刻。
他懒散地睁开眼,随即眼梢一挑:
“站着干嘛?”
江骞倏而回神,四散的思绪重新归整,回到身体里。
上一次这个时候,他按照孟绪初的命令缓缓退后,不甘愿地消失在病房里。
而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被命令,抬步上前,从孟阔手里接过孟绪初单薄的身体。
而孟绪初竟然没什么防备地靠在了他的肩上,这样的转变让江骞的心脏都被烫了一下,一种莫名的喜悦在血液里翻涌。
孟绪初“嘶”了一声,皱眉望向他:“你轻一点。”
江骞一顿,这才发现自己搂孟绪初的手有点用力,他不着痕迹地放轻:“抱歉。”
孟绪初却很敏感:“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江骞替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护住脆弱的胃腹。
孟绪初没有被他的举动打断思路,接着说:“一直在走神。”
江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沉默,孟绪初越是执着地看着他,明明隔着一段距离,江骞却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睫毛扫着耳廓,引起难以忍耐的酥痒。
他不得已叹了口气,“想到了一些事情。”
“关于我的?”
江骞不置可否。
孟绪初说:“问吧。”
江骞先是沉默了两秒,而后抬起眼睛,毫无杂质的目光望向孟绪初:“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养花?”
孟绪初眉心动了动,仿佛没料到这个走向,抿着唇偏过了头。
这就是不会响应的意思了。
江骞悄悄松了口气,却有些分不清心里的空荡是因为放松了,还是因为失落。
一直杵在一边却毫无存在感的孟阔:“……?”
好在江骞终于发现了他,清了清嗓子调转话头,问:“他又吐了吗?”
“是啊,”孟阔刚还一脸疑惑,提到孟绪初吃饭的大事就又苦着脸:“太难了,连点汤都喝不下。”
江骞看向孟绪初,孟绪初丝滑地错开视线,对这个话题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江骞轻轻笑了笑,接过汤碗:“没事,医生说过刚开始进食是比较困难,适应两天就好了。”
他舀起一勺汤,放温后送到孟绪初唇边,而孟绪初十分不情愿地皱起眉毛。
对付这种情况江骞早已锻炼出十足的经验,熟练地抓住孟绪初的下颌,拇指拨开他的嘴唇,将炖得醇厚的汤水送进他唇缝里。
这时候孟绪初往往会因为洁癖,不愿意汤水洒到床单上,而不得不含进嘴里再咽下去。
江骞就用百试不灵的这一招让他喝下了小半碗,然后在他肠胃开始闹腾起来之前,给他轻轻打着圈揉。
他能感受到孟绪初确实不舒服,靠在他肩头脸色发白,吐息有些急,但最终很顽强地没再吐出来。
胃里渐渐消停后,孟绪初眼皮开始打架,江骞让孟阔先回去,他等孟绪初睡熟了再走。
孟绪初花了极大的精力去消化那碗粥,以至于后来安静得像一只洋娃娃。
江骞把床头放平,好让他躺着睡,托起他后颈时,孟绪初却忽然开口:
“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处心积虑。”
江骞心脏猛地狂跳,意识到孟绪初是在回答先前的问题。
他没睁眼,就这么安静地靠在江骞臂弯里,声音轻得像在呓语,但江骞知道他还醒着。
孟绪初嘴角扯了扯,露出十分嫌弃的弧度:“结果竟然只有打时间战一个手段。”
江骞一怔,随后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欣喜,低下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