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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夕何夕(第1页)

第一章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萧落英浑身是伤,安静地靠坐在大牢的角落中。周遭一片漆黑,只有尽头深处隐约透着一丝亮光,但这些微弱的光离他实在太远了。伤口带来的疼痛在黑暗中被成倍地扩大,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神经。

这里是大豫城的大牢,那些犯了罪的大豫人都被关在这里。

潇落英犯的是谋乱罪,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犯上作乱,只是偷盗了大豫城内唯一的一条泉水—豫泉。

几日前的一个深夜,萧落英带着段飞廉几人悄悄潜入豫泉河畔,和之前一样,他们扮作丞相府的侍卫,在豫泉守卫换班之际,拿出事先刻印好的令牌,佯装奉了丞相的命令来豫泉取水。在大豫城,丞相是除了城主之外最有权势之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守卫不但不怀疑他们的身份,反而做出一副毕恭毕敬之态,希望他们快点取完水,好同後面的人换班。

萧落英他们从豫泉中挑了一担又一担的水,直到填满了车上的大缸。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可就在他们推车撤离之际,忽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萧落英心下顿觉不妙,只听那领头的将军在远处大喝一声,高喊道:“抓住他们!”。

随即,一群士兵便提着刀剑蜂拥而上。萧落英和段飞廉他们顾不上车上的水缸,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剑和那些士兵展开厮杀。奈何人多势衆,萧落英在混战中被那将军砍伤了右肩,身上又受了多处刀伤,最後被打倒在地,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伤的伤,死的死。他没有看见段飞廉,不确定他是死了还是逃出去了。

冰凉的刀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他的脸几乎被摁到了土里,嘴里也都是土渣。那将军提着刀,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狠狠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丞相府的人!全都抓起来,关进大牢,等候丞相命令!”说罢,又从他身上搜出那块假令牌,对着那些早已吓破胆的守卫喝道:“你们这些蠢货,连是不是丞相府的令牌都看不出来吗?竟然被这些人骗了这麽多次!全都带下去,等着军令处罚吧!从今夜起,豫泉由丞相府的亲兵看守!没有丞相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把他们偷来的水全都给我倒回去!”

萧落英浑身动弹不得,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那将军又朝他背上狠狠踢了两脚,然後猛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交到了两个士兵手中。萧落英和其他人被押着朝前走去,身後是逐渐远去的车轮声。

他们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接连响起。萧落英的心也随着那些被倒入豫泉的水沉入了黑暗之中。

在大豫城,或者说在整个西北之地,水是比黄金还要宝贵的东西。西北常年旱季,水源极其匮乏。幸而苍天似乎还怜悯着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在广漠的西北之地上,留下了为数不多的泉水。有水处,便有生息,世代相传,便有了城邦。城邦依水而建,因水而兴。如今的西北大地上,便有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城邦。

滋养大豫城的便是城邦内的唯一一条泉水——豫泉。豫泉生生不息,百姓们靠着这汪泉水,过着平凡而自足的生活。但三年前的某一日,豫泉的河官忽然发现插在豫泉最深处的水尺似乎变高了许多。

水尺,其制如杵,用以标记泉水深浅,由下至上,刻十划,每划为一则,则盈一尺,至十而止。水及一则,没足近乎竭,水及三则,至腰而民亦有所忧,水及五则,可浸湿灌农田而城兴焉。豫泉的水则常年在六则左右,是故百年来大豫城欣欣向荣,已然成了西北的繁茂之城。

那日,河官带人去水尺处查看究竟,这才发现不是水尺变高了,而是原本在六则左右的水位竟下降到了四则。河官大惊失色,即刻向上禀报。而就在同一天,所有大豫城的人几乎同时醒悟过来一件事,那便是豫泉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它会干会枯。上天赐给大豫城人的不是永恒的生息,而仅仅是短暂的百年荣华,当有一天豫泉水干,昔日的荣华也将随之凋零,最终城亡土埋,化成西北大地上的一粒沙。

与危机一同到来的,还有人们心中的恐慌。大豫城的百姓开始疯狂涌向豫泉,用盆丶用瓢丶用瓠,用一切能够盛水的东西去取水,像储蓄黄金一样储蓄水。短短几日,水则便逼近到了三。城主刘阔下令即刻封锁豫泉,命守军看管,并驱逐了所有前来取水的百姓。

对佛法笃信至深的城主刘阔命无量禅寺作法祈福。三日後,在寺中高僧空山法师的主持下,一衆僧人念经祈福。不日,天降大雨,数日方止,豫泉水则重新回到六则。百姓欢呼雀跃,对着豫泉边上开凿了一半的佛像叩拜不已。城主刘阔令工匠们加快佛像的开凿,礼佛之心犹胜往昔。但这场甘霖更像是上天对大豫城人的又一次怜悯,很快人们就发现水则仍在缓缓下降,豫泉水正在干涸的事实已然无法改变。

随着豫泉水而流逝的,不仅是痛苦无望的漫长岁月,还有城中百姓的生机。从一开始每户每日一斗水,到後来每户每日仅半斗水。当豫泉的水则下降到三时,取一次水就要交一次税,名曰泉税。也有人想过离开大豫城,但茫茫西北,虽有大大小小的王城数十个,但水源不足是每个王城的兴亡之痛,没有哪座城愿意接纳别的城的人。面对如此困境,大豫城的那些穷苦百姓便只剩下嘶哑着嗓子,在豫泉的佛像前苦苦祈求了。

萧落英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间除了干痛,再也感觉不到其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少天了,没有人来审讯他,他甚至不清楚那几个和他一起被抓进来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一个人被投放进这片阴暗潮湿之地,大牢深处时不时传来犹如地狱恶鬼般的惨叫声,有时又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好像置身一片死寂之地。

最开始,萧落英抱着一颗坚决赴死的心等着官员来审讯他,他想到那些人可能会施加到他身上的酷刑,杖打丶鞭抽或是烙铁,不管是什麽,他都会承受住,绝不会供出一个人。他双眼紧盯着牢门,一点点动静都会让他立即警觉起来,但每一次到最後都重新归于沉寂。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接着疲倦侵袭而来,但几乎只要一合上眼,他就会立即惊醒。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浮木,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浮浮沉沉,最终,还是沉入了漆黑的海底。

他麻木地靠在大牢冰冷的墙上,一段段往事挣破记忆的束缚,从黑暗尽头向他纷至沓来。他出生在大豫城的一个贫穷农户中,母亲在他出生後没多久就去世了。阿爹带着他,靠着二亩薄田艰难度日,後来积劳成疾,在他十四岁那年也离他而去。他无依无靠,干脆投了军,成了大豫城边地的一个小兵。他是个能吃苦能打仗的人,在军中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几年後做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原本他想着在军中再混几年,若是运气好升到参将,以後便可以在军中安定下来,一辈子不用愁了。就算再不济,靠着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军饷和退役後的一笔钱,回去就算继续种地,也够安稳度过下半辈子了。他原本就是个没什麽抱负和野心的人,只想平平凡凡地走完这一辈子。直到後来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对大豫城的军队再也不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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