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素之前拒绝周地主的“好意”时,随口将李善充作了李夫人,他一句妄语箴言,却是对整个桃源乡的乡民都起了作用。
李善虽然样貌秀丽,但也能清楚明白地看出来是个青年男子,然而落在桃源乡乡民眼中,他便是这位李大公子柔弱不能自理的多病夫人。
李善隔着窗子,擡手将风筝交还给了女孩。
女孩道了谢,三步一回头地翻墙跑走,一边小声与同伴兴致勃勃道:“李家哥哥的夫人,像天上的仙子一般漂亮。”
李善望着红衣女孩的背影默默想:原来那是李公子,我是他的妻子。
李怀素平日里虽然贴身照顾李善,却从未同李善解释过二人的身份与关系,故而李善脑海里对外界的认知一片空白。
这女孩的一句话,如同稚童歪歪扭扭在这纸张上写下了第一笔。
这之後这群孩子便常拿着新玩具翻墙来找李善,毕竟李善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还会陪他们玩家家酒,不像其他大人一般嫌他们烦,骂他们贪玩。
李善与这群孩子很快便熟络起来,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对于这个陌生无比丶空白如纸的世界的模样。
李怀素回到留园已是深夜,平日这个时间,李善大多已经睡下,今日小筑中却还燃着一盏暖融融的孤灯,昏昏的灯光透过窗子映照出来,仿佛是特意为自己留的。
李怀素回过神来,立即觉得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实在太好笑。
推门进去便见屏风上映出一个跪坐的人影,朦朦胧胧,李怀素转过屏风,屏风後的人也如有所感一般转回头,伸展双臂扑进他的怀里。
李怀素擡手按上李善的後颈想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扯出去,李善如今已经能行动自如,在如之前一般拉拉扯扯的到底不成体统。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将李善扯开,便听见李善轻轻地喊了一声:“夫君。”
李善温声细语,李怀素却只觉得耳边好似炸起一道惊雷,几乎悚然地望向李善。
李善见李怀素未有回应,有些无措地擡头望向李怀素。却见李怀素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极不耐地压抑着情绪,顿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麽,小心翼翼又喊了一声:“夫君?”
李怀素深吸一口气,询问道:“谁教你这麽说的?”
花婢侍立在侧,闻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李怀素说了。李怀素听完,顿感一阵头疼。李善打量李怀素的神色,磕磕绊绊问:“夫君,可是我说错了什麽?”
话都是李怀素自己放出去的,总不好现在吞回肚里,只能揉着眉心道:“你不要叫我夫君。”
李善呆愣地望着他,似有不解:“那应该叫你什麽?”
李怀素斟酌着言辞纠正他的叫法:“叫我李郎便是。”
李善闻言立即从善如流,凑到李怀素耳边轻轻唤了声“李郎”,一面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李怀素感到耳边吹来一股热气,却是打了激灵立即将身往後一躲。
李善在李怀素怀里蹭来蹭去已经让他很恼火了,现在又开始动手动脚丶投怀送抱,他几乎是瞪视着李善,按住李善脱衣服的手,忍无可忍道:“你又要做什麽?”
李善眨着眼睛望他,似是极为不解:“小周妹妹说,夫妻是要一起睡觉的。”
红衣服小姑娘小周,是周地主大女儿的外孙女,年少早慧,说起话来跟个小大人似的,头头是道,实则只会抓着两个小泥偶互相亲嘴。
童言本无忌,李善却是全做了真,晚上见李怀素归家,便要一板一眼地执行。
李怀素一时无话,自从李善身体恢复後,李怀素便与他分房而眠,毕竟李善已经不需要他时刻在身边照顾,总是睡在一起也不妥。他深吸一口气,只得寻了个不能睡在一起的解释糊弄李善:“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要分房睡。”
李善闻言似是有些失望:“那我身体什麽时候能好?”
李怀素头疼地敷衍道:“这得问大夫。”
又按着李善的肩膀催促道:“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
李善眨眨眼睛,仿佛是在卖可怜,见李怀素不为所动,只得磨磨蹭蹭爬回自己地床上,蜷着身体缩回被子里。
李怀素吹了烛火,起身走到院中,窗外月明星稀,虫鸣阵阵。李怀素冷眼望向黑暗处,语气不悦道:“既然来了,就别藏头露尾的。”
施恩在隐匿的黑暗中现出身形,缓步走到李怀素面前,语气轻佻道:“好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小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李怀素冷漠地望他,却听施恩继续道:“李施主若无福消受美人恩,不如让小僧来……”
李怀素沉声打断施恩的污言秽语:“你究竟是来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