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碎片夹杂在飞雪中落下,翩翩如絮,被风卷向远方,或与地面积雪融为一体。
墨无俦等人快速锁住胸前的穴位,抑制住喉口的腥甜。
谢以令速度奇快,胆战心惊地赶到南宫赐面前,不顾旁人的眼光,擡手在人身上探伤:“师尊,可有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南宫赐任他查看完,确认无恙後,才开口:“放心,我没事。聿穷已经除掉了。”
“对。”谢以令後知後觉松了口气,“聿穷已除,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如愿完成了。”
墨无俦一行人落到地面,对南宫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多谢扶风道长出手相处。”
南宫赐道:“职责所在,墨公子客气了。”
聿穷的尸体碎片散发出一股恶臭,星星点点弥漫在空气中,谢以令跟思无眠很快消除了味道。
刚做完这些,温如梦带着聂相思和水生回到这里
思无眠问:“钱老板呢?”
“已经在其他客栈住下了,钱老板遭受的打击太大。”温如梦看了眼已是废墟的春拂楼,“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毕竟他的亏损实在巨大。我将身上带的银钱都给了他,凭他的本事跟性子,东山再起应该不成问题。”
谢以令微微诧异地看了温如梦一眼:“温公子如此心善,必定多福多贵。”
思无眠凑到谢以令耳边,轻声提醒:“谢师兄,你之前拿了我一两银子。”
谢以令勾唇:“回去用这钱给阿四买些蜜饯点心,就当你送的。”
思无眠摸了摸下巴,道:“原来谢师兄是这个打算,还是你想得周到。”
“师尊。”跟思无眠说完,谢以令转言到正事,“秋水堂未铲除,恐怕後患无穷。”
几人看向聂相思,思无眠耐不住性子,直言道:“聂姑娘,可有什麽办法?”
聂相思摇了摇头:“大堂主只有二堂主才能见到,如今二堂主没了,恐怕大堂主已经察觉,不会出面。”
“这就难办了。”谢以令有些惆怅,目光被躲在聂相思身後的水生吸引,“水生,你应该知道些什麽吧?你平时住在哪里,谁带你出来的,还记得吗?”
水生现在全然不见之前的顽劣脾气,他瑟缩着脖子,怯生生地擡眼看一眼谢以令,又赶紧低头:“记,记得的。不过,我不敢回去,我害怕。”
安慰孩子这事,谢以令可谓熟能生巧,手到擒来。他直接摸着水生跟阿四一样圆不溜秋的脑袋,来回打转,又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怕,你也看见了,我们会保护你。从现在开始,谁也伤不了你。”
水生咬着唇,脸上害怕的神色未消,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小声道:“我,我带你们去找。”
思无眠体会到他前後性格反差之大,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明明他没有将这感觉说出口,南宫赐却不知是神机妙算,还是歪打正着:“蛊咒会放大人的恶性,泯灭人的善性,使其前後判若两人。”
谢以令瞥了思无眠一眼,无声笑了。
聿穷了结,墨无俦本该回仙门禀报,然而他观南归弟子的神情,又听其对话,感觉事情并没有结束,道:“扶风道长,听起来,你们似乎还有其他事。”
“墨公子聪慧。”谢以令正愁人手不够,听墨无俦话中有意帮助,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衆人一听,皆互相对望,面露晴天霹雳般的震惊之色。
“这,居然有这样的事!”顾桓之气得浑身发抖,“仙门脚下如此胆大包天,人妖勾结,视人命如无物,简直太猖狂了!”
“是啊!”思无眠十分认同,又觉得奇怪,“不过,就算人妖勾结,怎麽会这麽些年毫无风声呢?”
“或许是那位大堂主,”谢以令目露深沉,“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无论真相是什麽,当前要事,是尽可能地挖掘更多秋水堂的信息。
聂相思却在这时道:“诸位仙君,请恕相思不能跟你们一同前去。一来我久居春拂楼,对城中秋水堂人手的确不熟,二来一夜惊扰,身体难消,心有馀而力不足。”
温如梦见她脸上毫无血色,看了看衆人,忍不住道:“仙君,不如我先带聂姑娘去歇息吧,就在前面的那家客栈。”
南宫赐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温公子了。”
温如梦摇头表示并不劳烦,正要带着聂相思离开,谢以令突然道:“聂姑娘。”
两人转身看着他。
谢以令拿出一枚折叠成雪花状的符纸,神情认真道:“若你日後遇到困难无法解决,只要打开这道符咒,念出上面的口诀,不管多远,我们都会出现。”
聂相思心口一窒,一股难言的感觉涌现,她盯着谢以令乌黑如漆的眼眸,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两个字:“多谢。”
南宫赐道:“走吧。”
谢以令转身回到他身边。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雪花落在聂相思手中同样形状的符纸上。
她跟谢以令他们背对而行,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本以为隔着一条长街,殊不知是近十二年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