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及时道了歉,路堇年却开口说他没长眼睛。思无眠抖着声音说明明是路堇年先撞过来的,一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南宫赐道:“他们可有动手打你?”这话自然是问思无眠。
思无眠飞快地看了路堇年那群人一眼,见他们眼神紧张又带着威胁,凶狠地盯着自己,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摇了摇头道:“他们只将我推倒在地,骂了几句,踢了我一脚而已,没有动手打我。”
路堇年听着思无眠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南宫赐厉声道:“所有人,去将南归阁训抄十遍,明日午时交给我,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一群人忙应道。
“都下去了吧。”南宫赐话音刚落下,路堇年垂着头,忙不叠地退下了。刚才那名“诸子末”的弟子跟另外一人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完,谢辞也意识到了南宫赐跟普通弟子并不一样,于是看向他,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师丶师兄。”
他刚叫完,便见南宫赐弯了嘴角道:“这麽快就叫上师兄了?我在南归没有拜师,可不是你的师兄。”
谢辞有些不明白,却没多问,只道:“那,他们叫你什麽,我就叫你什麽吧。”
南宫赐不回答,话锋一转,“先去替你选一间住所。”他看了眼思无眠,道:“你也跟我们一起来吧。”
思无眠闻言,擡起头看向二人,眼里掺杂着惊讶与感激,“多谢。”
三人一道往前,直到思无眠选好了住所,南宫赐让一名稍微年长的弟子带他进去去後,这才回答谢辞先前的话,“南归各种仙术,我大多都是看了书後,自己领悟清楚才修习的。”
“阁中的长老们虽对我有颇多教导,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自学,所以我没有拜师,也与阁中弟子相处甚少。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不认识我,毕竟阁中的大小事,都由兄长掌管。”
讲到这儿,他看了谢辞一眼道:“所以说称呼不重要,我在南归排行第六,不如你就叫我。。。。。。”
谢辞听到此处,脱口而出道:“六哥哥?”
南宫赐默默将原本打算说的六师兄收了回去,“也行。”
“那,”谢辞有些犹豫道:“别人又该如何叫你?”
“不知道。”南宫赐道:“总归是些不重要的事,他们爱怎麽叫就怎麽叫。况且我很少出扶风阁,弟子们看见我的时候也很少,所以不用担心这些。”
见谢辞一脸茫然,他又解释道:“扶风阁就是我住的地方,
谢辞点了点头,因南宫赐一路走来对自己有问必答,过程中没有半分不耐,而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
南宫赐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却没有挑明,只是也笑了下,“你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便来扶风阁吧,我教你。”
谢辞用馀光偷看着南宫赐,心里因他的话一阵安定,那些自玉泉镇生出的飘摇无所依靠的失落感,在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他知道,他从此就要在南归扎根了。
*
“抓住它!抓住它啊!别让它逃了!”
“诸子末你行不行啊!它飞到那边去了!”
“还差一点,你怕什麽,直接捏住不就行了?”
昨夜刚下过一场酥油般的春雨,直到清晨时,南归天阁的屋面还残留着湿滑的雨迹。几名弟子摇摇晃晃地踩在屋面上,竞相捕抓一只红头绿毛的鸟雀。
这只鸟雀常年在南归天阁照日晒月,有了灵识不说,还总爱飞进南归捣乱,把弟子们摘抄的阁训撕成一堆纸条。
思无眠拿着自己抄完後,还没来得及去给南宫玥看的阁训,欲哭无泪。他的手腕酸痛极了,偏偏这鸟打不得杀不得,就算抓住也只能口头上骂一顿。
所以,他只是站在下面看路堇年那群人在屋顶上阵仗十足,又如履薄冰地抓鸟。
收拾完了自己的,思无眠又把落在旁边的那份阁训捡起来,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就像是那只绿毛雀的爪子蘸墨後,在纸上舞了一段南归剑术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头疼不已。
不用猜,这份就是谢师兄的。
思无眠刚弯下身子,一道破风声从身後传来,接着,他的背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点力道。
“谢师兄!”思无眠猛地直起身,反手摸自己的後背,却差了一截。他朝那道潇洒恣意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又拿我背垫脚了?!”
谢以令一出现,路堇年的神情变得极快。一次平常的捉鸟,瞬间变成了两人你争我夺的竞赛。
周围弟子一看这熟悉的架势,赶紧落到地面,给两人留下足够打斗的空地。
绿毛雀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可怕的斗争,不知死活地一会儿飞到路堇年面前,甩甩尾巴,一会儿又飞到谢以令面前,晃晃脑袋,神气又得意。
“阁训没抄够是吧,谢以令。”
路堇年先开了口。
八年光景一晃眼而去,少年如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修长,身量也早比思无眠高了半个头,与路堇年面对面站着时,快要分不出高低。分明是中规中矩的白色阁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出几分洒脱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