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令觉得南宫赐可能发现了什麽。
自从那天说了成仙一事後,之後每每见面,他都会收到南宫赐时不时投来的,不明意义的视线。
可当谢以令神情疑惑地看回去时,南宫赐却什麽话都没跟他说,只是收回了视线。
然而过不了多久,又会默默转回来,继续盯着他的脸。
这天,谢以令破天荒想练字。南宫赐的视线就像在他身上生根了般一动不动。
大概是因为有事瞒着南宫赐,谢以令心虚地舔了舔唇,手上软了力。本就看得人眼睛疼的字,更加令人敬畏了。
“师尊,我写字呢。”他忍不住提醒,“你怎麽总看着我?”
难得阿四被思无眠带走,耳边没了个吵得他头疼的人形唢呐,谁知又多了道幽怨的视线,并且视线主人还是南宫赐。
古怪,太古怪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谢以令再次想:南宫赐一定发现了什麽。
他放下笔,挪到南宫赐旁边:“六哥哥,你可有什麽心事不成?”
南宫赐这人有个好处。
他为人坦荡真诚,从不虚情假意。对亲近之人,内心亦不有所隐瞒。心里想什麽,嘴上便说什麽,实打实的表里如一。
什麽“难言之隐”“欲言又止”,在他这里通通不作数。
以前二人偶尔也会有口舌之争,每次闹到最後,谢以令都闭口不言,闭门不见,将自己僞装成缩在壳里乌龟,谁也打不开。
对此,南宫赐则直抒胸臆,字字句句,真真切切。等谢以令愿意听,且听进去了,又逼着人述说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
他不仅自己有嘴,还要撬开谢以令的嘴。
所以当谢以令问他时,他丝毫不掩饰道:“我总觉得近日有些不安。”
谢以令神情认真:“如何不安?”
南宫赐勾唇,淡然一笑:“不知。只是最近总担心你我之间生出间隙,渐行渐远。”
谢以令心里震惊南宫赐的细心敏锐,表面上举起双手道:“冤枉啊,六哥哥,我怎麽可能会疏远你?只是现在不比以前年幼时无忧无虑,我总得稳重起来,不可冲动莽撞,冒冒失失,不然出去,丢了南归的颜面怎麽办?”
南宫赐心里郁闷散了些,问道:“怎麽突然想到这些了?”
谢以令点头:“自然要考虑到的。以後跟六哥哥免不了下山游历,总不能让人指着後背议论:‘这哪里像南归的弟子,别是滥竽充数的吧?’我可不想听见这样的话,多丢人啊。”
南宫赐被他的话逗笑,然而笑过後,眉宇间仍积着一团忧虑。
谢以令有些心疼,可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能将真相说出口。
两人视线一经交织,立刻如蛛丝黏在一起。
“咳咳。”谢以令移开目光,对于南宫赐患得患失的情绪,他当然不能忽视。
只是要如何安抚,他也一头茫然。
南宫赐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几句话就打发的人,何况这种事谢以令也做不出来。
就在他绞尽脑汁不知怎麽办时,一个方法浮现脑中。
鬼契。
诡契录中记载的四大禁术之一。
一旦结契,两人便会一命相连,生死以共。
虽说他一年後会因天罚而死,但只要在死之前解开契约,南宫赐便绝不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谢以令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