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时,地面上矮小的野花又映入视线中。谢以令蹲下来挑选着采,很快,他手里多了一捧大小花交错插放的花束。
这不是谢以令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熟练地扯断一根细长的野草,用力时被划破了手指。直到用草梗将花束牢固捆定,他才感到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意,低头一看,拇指上渐渐凝出一颗血珠。
阿四抱着野果走过来,谢以令看了一眼道:“怎麽这麽快就摘好了?”
阿四道:“看他卡在树上不好摘,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他了。”
顾桓之从树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问道:“谢师兄,你在做什麽?”
谢以令直接抹去血珠:“采花。”
阿四皱了皱鼻子,追着谢以令收回去的手指闻:“有血味,谢辞哥哥,你受伤了?”
“什麽?”顾桓之一听,连忙上前查看伤口,“谢师兄,你伤到了何处?”
谢以令摩挲了两下指腹,没好意思拿出来:“只是采花划破了皮,不碍事。”
阿四眼珠一转,突然道:“我要先回去了!”
他说完,几乎是眨眼消失在两人眼前。
五鬼之“行”气,果真名不虚传。
谢以令略微皱眉,阿四这小鬼,别是又想到什麽鬼点子了。
阿四在石屋前停下,没有立刻进去,反而躲在了外面。他估摸着谢以令跟顾桓之快要回来了,用力在原地跑了一通,直到呼吸急促,才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
柳微缘正在院里晒药,见他这模样,有些奇怪:“出什麽事了?”
阿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谢辞哥哥!谢辞哥哥他,他受伤了!还流了血!”
卧房内,南宫赐盯着桌上仅动过一勺的药粥,喉结微动,面上流露出一丝抗拒。似乎那不是什麽滋灵养神的补品,而是难以下咽的毒药。
下一秒,外面传来阿□□风火火的动静,声音格外吵。
待听见一句“受伤流血”後,南宫赐当即推门而出,雪白衣袍拂过门框,灌了一袖清风。他赶到前院,倏地顿住脚步。
谢以令边理着手中花束,边走进院中,擡头看见南宫赐,眼睛骤然一亮,笑得纯然且明朗。
秋日光如金,占了满庭院。白骨山常年青绿如碧,偶尔的秋风不冷不冽,只带着一股生气。
“师尊。”谢以令落了一身金光,迎着又轻又柔的风大步走向他,额头两边的发丝随之被吹向耳後,更添了几分不羁。重生最初的病弱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看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意气风发。
谢以令笑吟吟道:“给你摘的,好不好看?”
南宫赐接过,目光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你伤在何处?”
谢以令转头看向阿四,後者立即闷头吃着果子,假装没看见。
他只得对南宫赐竖起了大拇指:“喏,这里。”
怕南宫赐看不见,他特意掐了掐指腹的软肉,企图挤出来一点血,好证明自己的确“受伤”了。
无奈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伤口已经凝固,指腹的肉被他掐得由红转白,也没能成功。
柳微缘拿着止血的草药,走过来看了一眼,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继续捣药去了。
见南宫赐神情呆住,谢以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师尊。”他推了推南宫赐,“我们进去找个瓶子把花装起来吧。”
南宫赐没异议,跟他一道进了屋。
顾桓之取下收物袋,找了块空地把所有的草药都倒了出来,抓了一把草药,走过去问不知在捣什麽药的柳微缘:“柳公子,这里面哪种是还灵叶?”
柳微缘略微看了一眼道:“有四瓣碧绿叶,花色淡黄,根茎雪白的就是。”
顾桓之看见最上面一株就是还灵叶,择了出来,放在一处干净地。
他一边挑选,一边对旁边啃野果的阿四道:“阿四,你想不想来帮忙?”
阿四说:“不想。”
顾桓之又问柳微缘:“柳公子,你这捣的药有什麽作用?”
“静神的。”谢以令把花束放进瓶中,“南宫赐,你来闻闻。看来,我选花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谢以令。”南宫赐突然连名带姓喊道。
“什麽?”谢以令被他这样一叫,心里无端一慌。
南宫赐的阴影在他眼前落下,随後又将他拥入:“我已经学会了鬼契,不管你解开多少次,我都能续上。”
谢以令心尖一酸。
南宫赐的声音轻如羽毛:“只是无论何种情况,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没你想的那麽聪明,一个真相,或许花上十年的时间,也不一定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