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医家是多年前是金陵太医院里退下来的,後来成了个四方游医,追着各类疑难杂症跑,在民间很有权威。
“老医家且慢。”
江秋白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带着未病愈的虚弱:“我支天问去春阳县打了个来回,春阳县的官兵把城门封了……现在谁也进不去。
季怀仁猛地起身:“什麽意思?”
江秋站不动,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
季怀仁忧心道:“……小秋,你没有大碍吧?”
江秋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拿过茶盏润了润喉,解释道:“恐怕是时疫已经扩大,造成了百姓间的恐慌,有人想往外跑,官府怕人跑了这事就闹得更大,索性就把路一封,把人全部关在里面。我去北境军向宋将军请一千精兵,……届时几位医家与我同去就好。”
季怀仁不放心道:“你先跟我说府上的王医家是怎麽说你的病的?就算是换季来的寻常风寒,也没道理让你这样带病跑来跑去。”
江秋说:“不碍事的,殿下。”
——殿下。
季怀仁拒绝的话卡在了嘴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和江秋不一样,没资格冒然就跑出去平乱。
季怀仁攥紧了拳头,有时候“三殿下”这三个字像是一张束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网。
“……你一人又领兵又处理官务,还要安抚民心,怎麽可能忙得过来,我抽人随行,替你打些基本的下手。”
“殿下。”
季怀仁闻声回首。
劭河清快步走进了议事堂。
此刻还未到太守府点卯的时候,他却已经一反常态地收拾停当,肩上还挎着个布囊,像是要出门。
劭河清自如道:“下臣以为,江大人请殿下坐镇中枢所言极是,下臣愿意跟随江大人一同前往查探一二,说到底,毕竟是下臣职分之内灞州民生。”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说是文书,其实写得没头没尾,仓促而就。
劭河清解释道:“下官昨夜听闻此时,连夜和手下两名主簿根据灞州府附近区域的地势高低丶河流流向丶水流丰枯,得出病发的春阳县如若时疫传出,可能经由水源扩散的区域,这是所绘的图纸,交予殿下,方便殿下後续着人封锁管控水源。”
季怀仁一挑眉,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他接过图纸翻开:“太守有心了。”
劭河清出现在这个关头上,其实是可疑的。
季怀仁和江秋交换了一个眼神,江秋很轻地向他点了一下头,又把茶盏拿起来了,遮住小半张脸。
江秋一口一口地抿茶。
季怀仁:“……好,那劳烦劭大人了。”
“江大人,那我们何时可以出发?”
江秋坐久了,又觉得身上发冷,像是烧又起来了,他拢着裘衣往里缩。
“劳烦各位加紧收拾一下行装了,一个时辰後南城门出发……提醒诸位,北境军令行禁止,是不等人的。”
小圆拿着江秋的手令去了北境军,季怀仁把书房里的小榻收拾出来,让江秋好歹歇半个时辰。
江秋睡不安稳,他勉强躺了两烛香,按着眉心靠在了床边。
季怀仁从外面进来,见状皱眉:“你还不抓紧时间休息。”
江秋叹气:“……我睡不着,眼睛闭上了,脑子也停不下来。殿下,你说这个时疫来得回不回太巧合了,灞州这样的地方,时疫原本是几十年都出现不了一次的。”
季怀仁面色和他一样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