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尚衣局的职分是负责管理皇上丶後宫的服装,以及官员的朝服,历来皆是宫女居多。
到昭文帝这一代,尚衣局被交到了第一女官折柳手中,她先是在尚衣局开了设学堂的先例,教起第一批女工和女官们读书,後来甚至请了练武师傅来教武。
昭文帝支持女子为官。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的平权观念格外先进——他是只是支持一切非世家背景的外来者为官,与金陵日益壮大的四大世家形成抗衡,而以折柳为首的这批贫寒女子恰巧撞在了他的需求点上。
因此,当尚衣局折柳明确表示自己想要把尚衣令培育成和前朝锦衣卫类似的监察机构时,昭文帝大笔一挥,另设机构“尚衣令”。
尚衣令选拔文物皆优的女子,持刀侍奉御前。
从传统来看,昭文帝的此事做的确实荒诞。
外人对此有诸多揣测,他们不敢骂皇帝,只好退而求其次,戳着折柳的脊梁骨骂她红颜祸水。
折柳跟昭文帝一清二白,因此昭文帝不会回护折柳——没有臣子被同僚骂了还要找皇帝诉苦的事情。
折柳听了骂声,还是笔挺挺地继续站在御前许多年,站到不服她的人都服了——这是後话。
紫衣女子拱手道:“无名无姓,生死都属于尚衣令。想不到公子久别金陵,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容周行也拱手,温文道:“那姑娘替容某谢过折柳姑娘。”
紫衣女子把令牌套回去,点头道:“不急着谢,公子金贵,我们收到的命令是要护送公子一路上京的,公子人不到,我们就不必回去了。所以,还请公子许愿往後我们少见面吧,我可不希望这一路三次五次地跟刺客打架。”
容周行苦笑着点头。
马医好了,灰鹘原以为容周行会急着出发。
殊不知容周行不紧不慢地和官府迟迟赶来的人闲扯几句,和被绑在柴房里的掌柜扯几句,一直等到江秋那儿来的信鸽飞到了客栈楼上。
灰鹘站在床边拆信。
容周行好似不经意地偏头问:“小秋怎麽说?”
灰鹘道:“主上回信说……请您一路注意安全,问您後来还有遭到刺杀吗,还有道歉……说他他近日都在北境军营中,信件都寄到灞州府,回复太迟。”
“唔,”容周行看不出喜怒说,“……没事,怎麽还跟我客气上了呢。”
很快,容周行一行整理行装,继续向金陵出发。
这一天的凌晨,金陵尚衣丶北境天问以及来自金陵世家的神秘力量在灞州边陲的小镇上第一次碰头,像是为往後十馀年间金陵政局的走向写下了摇曳生辉的第一笔。
容周行一行逐渐消失在大路的尽头,他们身後的客栈中,一楼一间房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青年男子从中走出,他眉宇间倦色不散,像是疾驰赶路多日。
灰鹘所率的天问此时还在客店内,灰鹘见到这群人,并不诧异。
他迅速上前朝一拱手道:“主上。”
这人正是江秋。
江秋缩进一楼的屋子里,掩上了房门。
他来见容周行干什麽呢?
此刻见容周行,除了把一听闻他遇刺就心急如焚地想赶来救他的一腔慌乱心绪倒在容周行面前,活像脱了个精光一样尴尬又丢人,还做得了什麽呢。
他又拦不住容周行上金陵走他想走的路。
……那见,倒不如不见。
江秋偏头问:“人走了?”
灰鹘不太明白这个主千头万绪的八百个心眼,莫名道:“是,容公子的人都已经走了。”
江秋说:“行,那我们也走了。”
灰鹘更茫然:“我们天问十人不接着护送容公子了吗?”
虽然容公子什麽也没说……但按道理,容公子身边这麽危机四伏,他们是理应跟上去的吧?
江秋“唔”了一声。
这个瞬间,灰鹘觉得江秋思考问题的时候,动作和容周行像是从同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一样。
江秋刻意地顿了一下,轻飘飘地问:“你说为什麽容周行回京只带二十人天问?”
灰鹘莫名:“……属下不知。”
江秋意味不明地笑了,他咬字有一种奇异的含混:“因为我朝律法。”
“我朝律法,边官回京述职,随行护卫不能超过二十人。天问是什麽?北境军附属的情报组织,是名册上清清楚楚的武职人员。哼,他一把年纪了,刻板地要死,我们又有什麽办法,顺着他的心意来呗。更何况除了我们,暗处不是还有别人在护着他吗?”
灰鹘敏锐地尝到了一丝酸味。
灰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