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方向盘上的指骨收紧,电击椅上熟悉的惨叫声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耳边,秦舟紧咬牙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但你也说了,我没有家人。”
说罢,秦舟眼眸一凛,猛地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不要命般地冲破几辆车的包围。
“不用管他,”镜面反射出冷淡的光,秦之昭道,“如果他真的要冲过去,直接撞上去!”
他花了五年的心思调教出一个废人,如果秦舟不中用,那麽他没有任何要留他的必要。
漆黑车身像是被激怒的雄狮般冲过去,几辆车立刻围追,可是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秦舟猛地一把方向掉头,乔淮生当年教会他的一切依然融于骨血中。
车子像是回旋的镖身,在场中玩了个漂移,直直地停在了失去了保护的秦之昭面前。
汽车轮胎离轮椅只差一线,仿佛再往前一点,就能从面前的人身上碾过去,秦舟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中是赤裸的威胁:“其他的我都可以按你说的做。”
他说:“但是前提是,他活着。”
“秦舟!”秦之昭终于歇斯底里地起来,“难道没你看那一眼,他就会死吗?”
“他会。”秦舟吸了口气,沉声道。
自从从电影节上见过那一面,秦舟总是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深。
他总会想起乔淮生在那些缠绕的红色丝线里鲜血淋漓的样子,想起乔淮生手握刀刃站在血泊中,想起乔淮生从楼上跳下来,满身伤痕地去找他。
他不能把现在的乔淮生跟当初的一株干枯植物般的人联系在一起,好似没有人照料,就会像是遇到冬天一样迅速衰败下去。
乔淮生曾经有过抑郁症,乔淮生很渴望有爱他的家人,乔淮生总是敏感又脆弱,好像是少了一点点爱都会活不下去。
秦舟费了很大心思才将他重新照料好,像是饲养一株名贵的玫瑰,看着他在春日焕发生机。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全世界都该就此留在春天。
而现在,严冬竟然由他亲手带来。
“秦董,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秦舟的车子停在轮椅前,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平静又疯狂,“但是他活着,这一切才有意义。”
*
连开了三张罚单,秦舟终于得以在廊桥关闭之前赶上飞机。
但饶是如此,秦舟到达锦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大雨隔着玻璃落下来,整个机场都笼罩在一片水幕中。
接待的人是在路上就马不停蹄联系好的,只是跑过来的时候脚步很是匆忙:“秦总,您终于到了!”
“跟您说的一样,乔淮生他确实在锦城,”那人顾不得喘气,就立刻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分公司的人说他今早带人去山里视察,”那人看了眼窗外的大雨,“那里……刚刚经历了山体滑坡。”
秦舟心中重重一沉,几乎是大步朝着外面的人上跑去。
手指不停地播着当初的号码,时隔五年,乔淮生似乎并没有更换,只是一次次地拨出去,都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挂断,秦舟双目赤红,几乎是从擦着旁边的车冲出去。
电话终于拨通了。
“乔淮生!乔淮生?!”
电话那头只有滂沱的大雨声,那层雨好似隔着车窗渗进来,秦舟在车厢里都能感受到随之而来的刻骨寒意。
好半晌,听筒里才传来梦呓般的微弱呼救:
“顾舟……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