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不猜测这是有人授意。
不过他现在这样,或许也正是秦之昭想要看到的。
给予再收回,把你的自尊踩在脚下,再告诉你权势的重要,他向来知道怎麽控制一个人。
不过……从很久以前,秦舟便不会因为这些有什麽情绪波动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控制他的,能够让他感到自卑的丶难过的丶愤怒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或许是秦舟的那双眼睛有些过分凌厉,那人居然觉得这麽被他看着,有一种要被弄死的错觉,浑身一抖:“你……”
可谁知,秦舟却在这个时候将酒杯端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啊,那就多谢姚总了。”
喉结滚动,鲜红的酒液沾湿唇角,这种酒杯最让人觉得羞辱就是杯口过大,不仅要用手臂一直托举着,稍微一动,那些多馀的酒液就会顺着杯口落下来,淅淅沥沥地弄湿全身。
可秦舟的手臂却一直很稳,绷直的衬衫上显示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鲜红如同潮水一般渐渐褪去,却一滴都没有洒下来。
唯有那脸色渐渐地有些苍白——这酒的度数并不低,没吃晚饭就这麽多烈酒下肚,胃部很快变得疼痛灼烧,秦舟隐隐皱起眉,指骨却因此握得更紧。
“我去,秦总好酒量啊!”
“不会是之前锻炼的吧?秦总之前在会所,应该没少看陪酒的活?”
“可惜了,这可还有一半呢,秦总之前为了乔淮生发那麽大脾气,怎麽你现在落魄了,人家可踩着你风光了吧?”
“不好意思,”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我怎麽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秦舟的手臂上,将那杯酒给拿了下来,眼神扫过他按着胃部的手,语气冰冷:“我说怎麽最近都见不要姚总。”
“原来是喜欢喝酒啊。”
“早说啊,”乔淮生笑了声,“我这里刚到了几瓶陈年老酒,正愁着没有人品味呢。”
“快把酒带过来给姚总尝尝。”
很快有人搬着酒液进了门,整整三十箱,像是小山一样堆满。
当日他们就是说了乔淮生几句,就被秦舟疯狗一样狙击了那麽久。
现在也不过是让秦舟喝了三瓶酒,乔淮生就擡了三十箱过来。
“不是喜欢喝酒吗?你们帮我好好看着点姚总。”
乔淮生明明一直笑着,却比秦舟更令人胆寒:“这些酒不喝完,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他仿佛已经料想到了衆人的丑态,冷笑道:“吃喝拉撒,都要在这里。”
说罢,才转头望了秦舟一眼:“还不走?”
包厢的门被关上,乔淮生一把拎起秦舟的领带,微微眯起眼睛:“我还以为,秦总拒绝我,是找到了多好的归宿。”
“原来是在这里重操旧业啊。”
“怎麽,”乔淮生扫过他按着胃部的那只手,语气冰冷,“我倒是不知道,秦总还有陪酒的兴趣?”
“没有,”秦舟静静道,“只是我也没有资格拒绝。”
乔淮生嗤笑一声:“你还有这麽听话的时候。”
“我以为……”秦舟擡头,“这应该是你想看的。”
乔淮生指尖一松,却秦舟却向前一步,声音因为酒液而浸泡得沙哑:“五年前,你恨我吗?”
“……生生?”
他也许真的喝醉了,不然怎麽会在这个时候想起。
乔淮生把他的家里装修成这样,不拆迁不换钥匙,在这五年来,他又多少次期待着有人推开那扇门呢?
乔淮生猛地转身,将桌上的盒子砸到了秦舟身上:“恨你,你算是什麽东西!”
“滚!”
如果秦舟没有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一切,或许真的会信。
但是现在,他看了看手里的胃药,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下,借着酒精的灼烧,猛地抓着乔淮生的腰身,将人按在了桌上。
手指滑过乔淮生眼下的泪痣:“你在心疼我吗,乔淮生?”
乔淮生浑身一颤:“谁他妈……”
“不要心疼我,”秦舟的手爱怜地在他的侧脸上摸了摸,“不要心疼我。”
刚回来在酒局见到乔淮生的时候,秦舟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当时那个滴酒不沾的淮少,到底是怎麽变成了现在这样推杯换盏的样子。
答案明明那麽简单,可是他却不敢再想下去。
就像是不敢再踏进那扇门。
“要恨就做到底。”
秦舟望着乔淮生的眼睛,他说:“因为,这五年……你给人陪酒的时候。”
“也没有人来心疼过你。”
可明明,眼底最心疼的那个人,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