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咩。”黎行鹿有点飘飘然,“还,还挺荣幸的。”
就这麽一句,杭训虞又是被逗得噗嗤一声。
“行了。”杭训虞往黎行鹿脑袋上轻轻一敲,“上课。不能让我的材料白准备了。”说完,他自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怕我自己拿不动刀了。”
黎行鹿跟上去:“什麽刀?”
杭训虞目光狡黠:“狗头铡。”
小鹿震惊。
小鹿害怕。
小鹿後退。
杭训虞极其无奈地把黎行鹿拽到了身边:“骗你的,怎麽我说什麽你信什麽?还好你不用写论文,不然我真怕我让你投故事会你真投了。什麽刀,青铜刀啊。”
黎行鹿被拽到了院子里,院子里,还是那张他们一起写过字的小桌,现在上边放着几片打磨程度不一的龟甲和牛骨,在它们的旁边还放着各式的金属刀具。
彼时,杭训虞只是扬着嘴角了,他率先走向小桌,又朝黎行鹿勾了勾手,说道:“快点过来啊,不是想学缀合吗?我教你。”
“真的?”黎行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乐颠颠的跑过去,但想到自己偷吃的事又失落了起来,“我错了,我不学了。”
“哎哎哎,你这真让乌龟白死了?”杭训虞又是一拽,把黎行鹿拽到了椅子上,“又成委屈小狗了。不对,你弟弟才是委屈小狗,你是委屈小鹿。为什麽不学了?是不喜欢了?”
黎行鹿嘟囔说:“不是说很难,我学不会吗?”
“我没那意思。”杭训虞拿起一块干干净净的龟甲,说道,“缀合工作不是个简单的工作,需要很扎实的知识基础,言照升也不是一出生就会的,学了好几年呢。小鹿你说,你要是连哪里是左骨哪里是右骨都分不清,也分不清什麽是兆序什麽是兆枝,怎麽做缀合工作?”
“小鹿,我没说你学不会,只是说你还有得学。”
黎行鹿的後脑勺又被轻轻地抚了一下,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想,自己或许得抽时间去给心脏拍个片。
要不然最近怎麽老是漏一拍?
“好了,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有两个,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现在。”杭训虞拿着金属刀轻轻地敲着龟甲,“我们小鹿那麽聪明,又有我亲自指导,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黎行鹿激动得问:“超过言照升?”
“嗯,超过言照升。”杭训虞的语气依旧是那麽无奈,“好了,废话少说,开始上课了。认真听。”
“商人在进行占卜前呢,会对占卜用的材料进行整治。他们用的材料一般有两种,龟甲,还有牛骨。龟甲呢,大多是秋天的时候南方进贡来的。牛骨则大多来自殷城本地。这时候它们只经过简单的处理,我们称之为骨料。”
“然後,在占卜之前,商人还要对骨料进行削锯和刮磨。拿这个龟甲举例。”杭训虞拿起一个龟甲,说道,“龟甲要从甲桥处锯开,甲桥就是这里,背甲和腹甲连接的地方。然後锯开後,两片龟甲都还连着甲桥。”
龟甲是被杭训虞掰开的,想来是提前切开了。
杭训虞把背甲放到一边,拿起腹甲,问道:“你看,这片腹甲是不是不是很平整?”
黎行鹿点点头。
杭训虞一擡下巴,把腹甲放到一边,换了另外一片更薄更平的龟甲到手上,那片龟甲的後边还有着一排排小洞。
“通过削磨的方式,我们把龟甲变得平整,然後,看到这些小洞了吗?”杭训虞拿起一个金属器具戳进小洞里,“産生这种小洞的步骤叫做钻凿,钻凿的目的是为了让龟甲在灼烧後能够出现卜兆。”
黎行鹿难得听得认真,刚想问杭训虞卜兆是什麽,孙妈忽然推门进来了。黎行鹿今天第三次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孙妈说:“小虞先生,小言来了。”
杭训虞皱起眉头:“他来干什麽?我记得我跟他说过星期六的下午没重要的事不要来我这。”
孙妈说:“他说是关于工作的,一定要亲自问你。”
“知道了。”杭训虞的表情有点恼,起身後跟黎行鹿嘱咐说“你先随便看看这些龟甲”才走进屋子,
黎行鹿眼巴巴地看着杭训虞的背影,当然也通过落地窗看到了客厅里的言照升。
恨呐。
黎行鹿咬牙切齿,一不小心把手上的龟甲掰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