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杭老师,完了。”黎行鹿小声提醒道。
“嗯。”杭训虞颔首,咽下了食物,给黎行鹿做了个坐下的手势,然後直接拿起粉笔转身边写边讲,“那我们就从甲骨的缀合开始讲。我们都知道,甲骨被埋在地下几千年,挖掘工作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再加上流转之类的问题,甲骨经常会不全,身首异处,但我们为了更好地解读甲片上的内容,我们就要对它进行缀合,换个简单点的词,破镜重圆……”
黎行鹿听得认真,他觉得自己真的变了,竟然能听得进去课了。
忽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又一下,他本来没打算看的,但杭训虞忽然走到他面前说:“我的课可以看消息,看看吧。”
彼时,黎行鹿正在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样奋笔疾书地记着笔记,杭训虞都这麽提醒了他就看了一眼消息,就一眼他就迅速地按灭了。
发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黎行斯。
杭训虞莫名其妙轻轻笑了一声,走回了讲台上。
黎行鹿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黎行斯发来的消息。黎行斯发了三十多条消息,只有一条有实际内容,就是问他杭训虞有没有发现端倪。
黎行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杭训虞,他现在正别着脚在看着装豆浆的纸杯上的“鲜豆浆”三个字,看起来很正常也很淡定。
黎行鹿就回了黎行斯两个字——没有。
但不久,黎行斯就发来一张截图,截图里是黎行斯宿舍群里的聊天记录,黎行斯的三个室友都在不停地轰炸着黎行斯,告诉他“你哥好像露馅了”。
黎行鹿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看向杭训虞,杭训虞依旧很淡然,这会儿在掰粉笔玩儿了。
黎行鹿再一次坚定地回了一个“没有”,但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黎行鹿听见了一个语调熟悉的“小鹿”,一下子他全身的血液就倒灌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
“不对,黎行斯。”杭训虞自己承认了是自己口误,“你看看这个问题。你跟你哥太像了,我老认错。”
黎行鹿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地跳着,体温倒是开始回暖,他机械地擡起头,看见杭训虞双手撑在讲台上,用一种带着九分希冀和一分抱歉的表情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
黎行鹿慢慢站起来,看看书,又看看黑板,硬着头皮说了答案,他不确定对不对,但是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了,本来他的脑子也不好用,刚刚被那麽一吓更不好用了。
好在,杭训虞点了头,摆手让他坐下,说道:“不错,你状态算是回来了。行了,这节课不点你了,你放心吧。”
“谢谢杭老师。”黎行鹿轻轻鞠了一躬才坐下。
杭训虞终于不点自己了,黎行鹿却有点失落,但很快这个失落感就消失了,因为杭训虞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候是讲课讲到一半拿起他的书看一眼,有的时候是做笔记的时候站在他身边,有的时候是拿他举例子。
黎行鹿没有慌,只是心里七荤八素的,视线完全离不开杭训虞了,等下课他看手机才知道黎行斯已经在那头快疯了。
黎行斯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黎行鹿:“哥,我的亲哥,你真的没暴露吗?为什麽我室友说杭院一直对你特别关注?他是不是在等你自己承认?要不哥你认了吧,重修我也认了,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现在是两节小课之间的小休息,杭训虞一下课就出去打电话了,黎行鹿这会儿看出去就只能看见杭训虞的背影。
要坦白吗?
黎行鹿问自己。
还是算了吧。
黎行鹿还是怂了,他怕坦白了自己星期六就没办法自然地去上课了。
再说了,他怎麽看杭训虞都不像是认出他的样子。
杭训虞打完电话回来了,步子虽然是直接走向讲台,但笑却是对着他的,黎行鹿又是一阵恶寒。
又过了一节课,这节课杭训虞就安分多了,一直站在讲台上,就算下来也只是走向後排。黎行鹿忽然有点慌了,他怕杭训虞是因为生气了才不关注他了。
他尝试着主动举手,杭训虞看见他了,但没让他起来回答,只说:“给别人留点机会。”
黎行鹿抓耳挠腮地煎熬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响起来,刚想追出去坦白从宽,但杭训虞的步子比他更快,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生气了?怎麽办?
黎行鹿彻底慌了,直到他收到了杭训虞发给他的消息:
“小鹿,你弟弟今天状态不错。你的功劳?”
所以,没有被发现?
黎行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