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此破碎,所有人身上飘出数据流。这个虚幻的世界正在瓦解。夏平安似哭似笑,半晌後,我的肩头微微地湿润了。
我替他擦干眼泪,忽的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我的猫呢?”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原来如此,在你眼里,那是一只猫吗?”
“。。。什麽意思?”
“在不同的世界,身份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在你眼里,那是一只猫,但在我眼里,她是我的爷爷所留下的幻影。换而言之,她就是我爷爷在游戏中复活的影子。”
有一件事我死活想不明白:“那为什麽是母猫?”
“关于这个,起初我也没想明白。直到我感应到了你的记忆,当时的我很惊讶,你为什麽会没认出那就是爷爷呢?”
“父母丢弃我後,爷爷是养大了我。後来,他去世了,从此我的人生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但再也没见过他。直到我长大,我的人生不再环绕着爷爷而活。”
“而你的父母被献祭後,猫养大了你。後来,她变成了你的器灵,为了保护你而死。在那之後,你也和她聚少离多。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她逐渐单薄得像个影子。”
“既然活的人在这个世界都有对应的人,那麽死去的人为什麽没有?既然这个世界是为了我们而存在的,那麽,至少在梦里的时候。。。”
我们还可以见到现实中别离的人。
夏平安说:“这是大黑大白给我们的浪漫。”
这应该是很严肃的场合。
但当我听到那两个名字。我:“噗嗤。”
夏平安夜弯了弯眼睛。我们打生打死,拼了命地想取代对方,但在最後一次交流里,我们留给对方的都是笑容。
他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我怀里空空荡荡。黑暗没有退去,我继续向前,直到脚边有柔软的东西依偎。我立刻明白那是谁,蹲下来抱起了猫。她还是如我记忆中一样,历经世事从未改变。又或许正如夏平安所说,她的时光如那位老人一样,早早停留在了过去。
猫舔了舔我的手心,轻声说:“我想去陪陪他。”
我下意识想去摸她,又收回了手,看着猫笑了一下:“这种事还要问我吗?我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会直接过去。”
猫眼中流动着千言万语,很难想象能从一只猫脸上看出这麽多表情。她用一种极温和的丶让我永远忘不掉的语气回答:“是啊,平时的我的确会这样。但这一次,让我再多看一看你长大的样子吧。”
死去之人,将会说什麽呢?倘若神明真的存在,为何好人没有好报。死亡只是开始,活着的人如何继续才是问题。
黑色长袍随风飞动,如果成为死神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到逝去的亲人了?
重要之人闭上眼後,活着的人如何自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我希望所有人都幸福。
如果世界上没有什麽,那麽就由我来担任神明吧。
于是,【我】变成了死神,有了一只属于我的猫。
“你说,要在梦里回忆多少次才能一直记住曾经的容颜。。。”
脑子里几乎响起了这样的BGM,我想哭又想笑:“这个时候就不要这麽搞怪了好不好?我正在伤感呢!”
猫甩了甩尾巴,停下继续播放音乐:“可我是因为爱你才要离开的呀。你已经变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有很多很多人爱你,但过去的你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我要保护他,直到他像你一样长大,学会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接受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然後。。。”
孩子会长大,伤痛会淡化。
记忆是生活给予的印记,塑造出不同的人生。可无论什麽样的人生里,都会有人陪我蹒跚地走过最难抗的路。
猫跳下我的膝头,走向夏平安。身体逐渐拉伸长大,变得佝偻而苍老。长满老人斑的手握住夏平安的右手。
我最大的敌人眨了眨眼,眼底盈满了泪珠。他小小的,看起来顶多七八岁,牵着老人的手哭着喊了一声:“爷爷!”
“不哭了,小黑小白呢?”
路西菲尔和米迦列轻轻落在他们身旁。华美的容颜与羽翼消散,两个黑白小球蹦蹦跳跳。
“我们一直在这里!”
“安心吧,这个笨蛋没把我们弄丢。”
我定定地看着他们,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後响起。
“愣着干什麽?过来。”
我回过头。奥狄斯站在不远处,双臂环胸等着我。塞穆尔笑眯眯地对我眨眼睛,尼尔想扑过来,却被塞恩按住了脑袋,大有【我不动你也不许动的架势】。卡卓无语地看着他们俩,注意到我的目光後轻佻地抛了个媚眼。
我向他们一步步走过去,心里默念:“大黑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