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个老头正在翻看一条腿被之前的万剑阵法钉死在桥上的修士的伤势,那圆窟窿伤口还在往外淌血,他缝了一半,闻言“啊”了声瞪圆了眼,气呼呼大骂,“爱看不看嘛!不看就给他推海里!”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正缝伤口的修士放一旁,站起来。
那名修士痛的脸发白,见状连忙高呼:“我看!我看啊!他不看我看!”
那大夫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蹲下去继续缝伤口,一边问他痛不痛,显然也是废话,那修士痛的只顾着倒吸气——
老头这才拿了有止痛麻痹作用的草药片给他塞嘴里。
鸡飞狗跳中,这种场景的混乱堪称常态。
南扶光庆幸战争并未像三千多年前那样轰轰烈烈长达数年,真正的正面战场寥寥数几次。
但还是会有伤亡。
桥下,海中还有被血腥气息吸引的融合兽在久久徘徊,冰原鲛顶着人的脸趴在桥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距离边缘近的——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伺机将他们拖下水。
南扶光的飞剑落在一条冰原鲛灰白的胳膊上,漆黑的液体代替血液流出,它吓了一跳,猛然放开手中拖拽的年轻修士,一个後跃,“哗啦”水声四溅中飞快逃窜。
南扶光将那救下来的修士翻过来一看,发现他身上身着无为门弟子的衣服,还是个比谢晦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剑修。
心在重重往下沉。
仔细检查孩子看着似乎没有外伤,可能是方才哪个阵法或者动荡震晕了他,被唤醒後,他脸上懵里懵懂。
南扶光问他这麽小,怎麽会被无为门拖上战场。
那小孩明显是认出了南扶光这个“叛徒”,并不乐意跟她说话,板着脸扭开头,睫羽轻颤,问道陵老祖如何。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改朝换代了,在他昏迷时,整个三界六道甚至经历了一场因为道陵老祖陨灭而带来的永夜。
那小孩抿着唇不说话,南扶光知道道陵老祖还有信徒,对那棵树的崇拜不会说消散就消散,这孩子只是万千修士其中之一——
她不做勉强对方继续和自己说话,只是站起来,让他早些回家,那麽小的年纪就不该偷跑出来参战,家中爹娘会着急。
“什麽偷跑!我拿了参战令的?光明正大!”那少年冲她吼。
“是吗?”南扶光挑起眉,淡道,“那无为门可真不是个东西,如今倒是散的好。”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要走。
她拔出长剑,飞剑切断了一根鬼鬼祟祟搭上水晶桥想要推走一名凡人的丶带吸盘的奇怪触手,水中震荡,传来怪物呻吟——
与此同时,始终跟在南扶光身後的谢允星忽然惊叫一声,回过头。
是方才那个剑修小子,经过之前境界大跃迁如今也是金丹末期,手中长剑为阵法,火红的剑直扑南扶光面门。
正常情况,这个速度,这个距离,偷袭,南扶光不可能完全躲掉。
她回头一瞬只觉得那光剑已经到了眼前,避无可避,正准备闭眼硬接这一茬,忽然一阵风起,一只大手以温柔的力道,压了压她的脑袋。
飞剑擦着她头顶飞过的一瞬,她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到金光耀眼而後柔和扩散,眼前似乎有衣袍翻飞的痕迹——
她擡起头,只来得及看见面前凭空出现的男人身形高大,一只手压着她的脑袋,此时此刻正半侧身,目光冰冷且警告意味十足地盯着不远处。
他擡起手,遥遥一指,沙陀裂空树枝便如蔓藤凭空拔地而起,迅速生长,将那挣扎大喊的少年拎起来,提到海面上。
“要麽道歉,要麽喂鱼。”
男人的嗓音冷漠,恐吓小孩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心慈手软这个环节。
事实上,南扶光跟那少年一样错愕。
她擡着头,看着犹如圣贤之灵般浑身金光浮动笼罩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在剑修少年吱哇乱叫的道歉声中,男人转回身,低下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那张俊脸上阴郁一扫而空,他飘飘荡荡,冲她笑了笑。
在南扶光完全的懵逼与失语中,他换了个与方才凶神恶煞完全不同的语气,欢快地问她:“这招怎麽样,以前是不是没见过,我刚学的!”
南扶光:“……”
谢允星:“……”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如何完整的从南扶光怀里的古罗玲花中飘出来,又原样完整的钻回花里去,在古罗玲花长出一张小嘴,小嘴嘚吧嘚的跟南扶光抱怨她该坐船回去时,谢允星头疼的给吾穷去了个双面镜。
云天宗二师姐透过双面镜告诉那边眼通红都哭肿的奇珍异宝阁阁主,宴歧确实还在,没有人伤心过度发疯,那束古罗玲花还真就是尊贵的旧世主大人。
很匪夷所思。
但南扶光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现在谢允星也接受了,并且希望一会儿在大日矿山码头见面时,所有人包括壮壮在内都接受一下这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