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蒲菁有些错愕,“那你好厉害啊,做这个很麻烦的吧?是不是得准备很多东西?”
“还好吧,”他开始低头挂挡,“你觉得好吃就不麻烦。”
蒲菁转头看向窗外,掩饰着心底升腾起来那簇礼花。
“那你吃吗?”
“我吃了,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那谢谢啦。”蒲菁说着拆开包裹饭团的油纸,咬了一口,紫米的香味在口腔中炸开,但丰富的馅料让她在吃到香菇时神色一滞。
她咽下後,擡头笑呵呵地对由淳说道:“很好吃,谢谢。”
由淳的馀光敏锐捕捉到她有些僵硬的神色:“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违心?”
“嗯?”
“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蒲菁摇头,“我只是不是很喜欢香菇。”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是不是很无语?我都这麽大的人都还挑食。”
由淳手指敲着方向盘,轻笑一声:“还好啊,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有不喜欢吃的也很正常,我也很挑食呀,我不喜欢胡萝卜丶芹菜跟木耳,还有很多很多。”
“不吃这些是不是会缺维生素呀?”
“会呀,”他一本正经道,“所以我选择吃维生素片。”
蒲菁冁然而笑。
他也跟着笑,笑完後说:“导航差不多得一个小时左右,你吃完可以先睡一会儿。”
“好。”
蒲菁依言闭上双眼,但她怎麽可能真的睡得着?
初升太阳的光辉照在她眼皮上,她的世界泛起红色的光芒,周遭一切都被变大:气味丶速度丶还有由淳从鼻腔里哼出的声音。
他在哼着一支青春热歌,断断续续的。
蒲菁翘起嘴角,却不敢睁眼,怕惊扰到他精彩的发挥。
车子正在缓慢停下,蒲菁猜测大概率是红绿灯。
他的哼唱戛然而止,接着鼻腔里出现他身上薰衣草洗衣液的气味,逐渐放大丶逼近。
蒲菁赶紧敛回笑容,心脏狂跳不止。
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背脊僵硬得不行,直到车子重新啓动。
她悄悄吁出一口气,原本充满朝气的气球被雕刀所刺破,在她心里爆发出一声“boom”。
到了镇上路况很复杂的那一段路,由淳开得很谨慎,预防时不时窜出来的人。
蒲菁睁开眼睛,平静说道:“要不要我来开呀?”
“不用了,你再睡会吧。”他扭头答道。
吃完早餐,由淳送蒲菁回家,临抵达时,他忽然执意要蒲菁打开副驾驶前面的抽屉。
蒲菁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封红包。
他状似郁闷地转着方向盘:“我不是得给我们诊所的夥伴发红包嘛,我昨天去兑换现金的时候不小心换多了,多的给你好了。”
蒲菁头脑还是懵懵懂懂:“可是我又不是你的夥伴,换多了你自己留着等到下次用不就好了?”
“好吧,其实我是故意的,”他将车停在蒲菁小区楼下,一副破罐破摔的气势,“你之前不是说你都好多年没收到红包了吗?”
之前除夕夜吃烧烤的时候,由淳以自己有压岁钱为由抢着买单的时候,蒲菁就随口流露出很羡慕他还能收到压岁钱的话。而他竟然都还记得。
蒲菁将红包紧紧握在手中,原先刺破气球的,以为是雕刀,如今再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一滩柔水呀。
*
蒲菁下午在写稿的时候,接到了徐阿姨的电话,她约蒲菁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徐阿姨跟王乃霞是同龄人,但她看上去远比王乃霞年轻。
她烫着一头时兴的红卷发,常年穿着当下流行的衣服款式,脸上也没什麽褶子,面相和气至极。
蒲菁想,这都得益于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徐阿姨年轻时候在公立医院当护士,她丈夫是银行职员,他们每个月都会稳定的退休金,有房有存款,夫妻二人感情和睦。
在旁人看来徐阿姨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孩子了。
但她自己很乐观,将好姐妹的孩子视为己出。
蒲菁小时候她对徐阿姨的印象就是:那个会带零食来家里做客的香香的阿姨。
年轻时候她常常会带零食给蒲菁,现在老了就把零食换成了优质男性资源。
此时,咖啡厅内,她打开手机里面的一张照片放到蒲菁面前,赞不绝口:“小菁,你看看这个,这个是真的好,阿姨不骗你,他家里有五套房子在出租,平时开的车都是百万起步的,最近自己又开了个布行……”
“徐阿姨,”蒲菁平静地打断她,“以後不用再麻烦你给我介绍对象了……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