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截亲(三)
夜里风大,撩动院中杂乱的枯草发出窸窣声响。玉问泉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院中黑黢黢一团的枯草,静了片刻,发觉那只是风声,松了口气般闭了闭眼,继续拎着裙摆转过屋子沿着连廊往後走。
“谢之翎?”
前厅後头也是个院子,其中杂草比起门口的院子中的只多不少,一座座黑山似的压在玉问泉面前,她拎着裙摆的手忍不住攥紧。
身後急促的敲门声仿佛催命咒,一下下敲打着玉问泉的脊梁。
“有什麽好怕的。。。。。。一片枯草罢了。。。。。。”她咬咬牙拢起袖子与裙摆,正要踏入草丛中,谢之翎忽然出现了。
他脸上沾了些灰,从院子那头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黑黢黢的抹布。
“怎麽了?”
玉问泉见了他便像看见救星似的,定住了心神,面上却不显露,强壮镇定道:“有人敲门。”
谢之翎灵活地穿过枯草来到玉问泉身边,果然听到了门口的响动。
玉问泉跟在谢之翎身後到了大门口,却见他直接就要上前开门,于是忙上前拉住他。
“你做什麽?”
“开门。”
“深夜造访,必有蹊跷。”玉问泉蹙眉,这男子看着挺聪明的,怎麽做事如此莽撞?
她擡头扫视一圈,指着门边的高墙道:“你上去看看门外是什麽人。”
谢之翎转头看了一眼墙头,并不理会玉问泉的话,而是径直将门打开了。
玉问泉快速退後两步,掩在门板後面,眼睁睁看见一少年从门缝处扑了进来,直接扑入了谢之翎怀里。
“谢之翎!我找到你啦!”少年高兴得手舞足蹈,把躲在一旁的玉问泉都看呆了。
谢之翎後仰着头,伸手将门重新关上,再将少年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
“你怎麽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北疆?”谢之翎问少年。
少年原地站定,月光斜斜洒落,玉问泉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乌黑的头发束起用木簪别着,额头丶鬓边与後脑处都有不听话的发丝支棱着,显得有些凌乱,粗眉圆眼,盒鼻厚唇,下颌棱角分明,生生将一张鹅蛋脸扯成了国字脸,总而言之,看着有些憨。
少年站在原地有些心虚,不敢答话,只盯着谢之翎看。
“苦豆,答话。”谢之翎道。
名为苦豆的少年挠了挠下巴,将覆在後背的包袱拽到身前,伸手进去掏了许久,才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谢之翎接过一看——是石大塔的信。
他并未拆开,而是将信叠好收了起来。
这个动作被玉问泉收在眼底——他并不信任自己。
不过无妨,自己也并不信任他,如此甚好,免得这人同自己打父母感情牌,毕竟她没那麽多时间应付他。
有朋自远方来,不好将人赶走,且看着这“苦豆”与谢之翎甚是相熟,玉问泉便更不好开口了。
府中重归宁静,三人一路经过两个院子,进了屋。
屋子里陈设简陋但尚算得上干净,床沿还有水渍未干,看得出是刚刚才收拾过的。
玉问泉环视了一圈——只有一张床。
谢之翎抱了三床被子进屋,将稍显干净的被子铺在了床上,另外两床则放在了离床最远的地上。
玉问泉若有所感,蹙眉道:“你们今晚睡这个屋子?”
谢之翎将被子对折,一半垫一半盖,点了点头。
玉问泉小姐病发作,冷声道:“出去。”
正在打地铺的两人被她骤然变冷的声调吓得僵在原地。
半晌,苦豆躲在谢之翎身後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问:“谢之翎,这个姐姐不是跟你成亲了吗?夫妻为什麽不能睡一间屋子?”
此话一出,玉问泉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是啊,今日她与谢之翎成亲,按理说今夜便是洞房花烛夜。
但狠话已说出了口,她也确实无法容忍与两个陌生男子同住一屋,于是冷眼看向苦豆,开口道:“你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