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觉真心(五)
自那次暗巷相遇後,梁今便再未靠邬临雪这麽近过。他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严严实实丶密不透风。
梁今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面前冷眼看着她的男子。
“见到我,不要说出去。”邬临雪的语调有些怪,但梁今仍讶然于他竟然会说大荆话。
“你。。。。。。”梁今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紧张到发干,忙咽了咽口水重新道,“你是从皇宫偷跑出来的?”
邬临雪垂眸看着她,眼中不似先前那样漠然冰冷,而是多了几分打量,好半晌才道:“不要说出去。”
“你要做什麽?”梁今忍不住问。
邬临雪是兀须人,兀须与大荆打了这麽久,虽签了和平契约,但关系仍在建立,尚不稳定,若是邬临雪来京城真是带着什麽阴谋,那必是事关百姓安危的大事。
梁今脸上不藏事,邬临雪虽不精通大荆语,却也能从她脸上看见猜疑与担忧。
“大荆要和平,兀须也要。”邬临雪言简意赅道。
梁今在他的眸中看见了坦荡与坚定,于是稍稍放心。
她不知道邬临雪想做什麽,但若他是心狠手辣之人,便尽管将自己与二饼杀了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好言相劝?
“我不说出去。”梁今答应道,她想起从前梁途对她说的,不必要的好奇心可以收起来,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只要邬临雪不是做有害于百姓之事,她便不多过问了。
倒在地上的二饼忽然嘤咛出声,邬临雪侧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梁今,目光从她脸上滑至她腰间——那里挂着她自己绣的香囊。
梁今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顿时有些脸热,顿时想起二人初见便是自己用香囊砸了他。。。。。。
她正想问邬临雪,先前砸给他的香囊可还留着,一擡头却发现人影都没了。
梁今:“。。。。。。”道别也不说一句吗?
“嘶。。。。。。”二饼捂着脖子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梁今後忙不顾脖子疼爬起来问,“梁小姐,你没事吧?”
梁今摇摇头。
“这是怎麽回事?”
梁今不想说谎,于是只能闭着嘴摇摇头。
直到回了府,二饼将此事报给了玉问泉,梁今也还是闭着嘴摇摇头。
谢之翎的事让玉问泉焦头烂额,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自乱阵脚。谢府如今在漩涡中心,多的是人想伸手推一把,眼下即便是芝麻粒大小的事都必须留心才行。
她正想再问,一饼却带了消息来,她只好先让梁今回屋。
“锦花阁消息,城东一处荒废瓦肆後藏着几个缭之人,专门做贩卖阴阳散之事,先前大理寺带人去清剿过一次,他们便改为了贩卖装有阴阳散的香囊。”
玉问泉在心中默了默,道:“先前在停尸房附近徘徊的缭之人如何了?”
一饼蹙眉道:“锦花阁在找到荒废瓦肆後,瓦肆中的缭之人便吞金自尽了,其中就有先前在停尸房附近徘徊的缭之人。”
线索又断了。
玉问泉略略拈了拈右耳的耳坠子——看来被查之人已然知晓自己在查他了。
“让人去那瓦肆附近的茶馆与菜场询问那些缭之人生前的行踪,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一饼应声。
“夫人!夫人!”门外忽然传来三饼的喊声,语气欣喜。
一饼将书房门打开,三饼便冲了进来,少见的失态。
“夫人!老爷出狱了!”
玉问泉起身,问道:“谢之翎出狱了?”
三饼猛地点头。
“怎麽忽然出狱了?”玉问泉追问。
三饼忙将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了。
“梁大人回京,说是在回城的路上抓住一个罪犯,那罪犯坦言自知活不下去,便买通了死士入皇宫行刺,还设计想嫁祸给老爷,皇上听说此事,便只治了老爷‘失职之罪’,责令回府反思,暂不上朝了。”
玉问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麽忽然冒出来一个罪犯?
不过谢之翎既已出狱,那眼下便是要先将他安全接回府才行。
“备马车。”
“是,夫人。”
到了大理寺门前,玉问泉并未待在马车中,而是站在马车边等着。
夜深了,大理寺又是百姓们敬而远之的地方,是以门前冷清寂寥得很。
谢之翎出来时,身上仍穿着在狱中沾满血的薄衣。玉问泉接过一饼递来的袍子,抖开,替谢之翎披上。
他的脸上并无欣喜或害怕,而是十分专注地盯着玉问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