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了一秒:“我……”
只要她和上次一样,那我就毫不犹豫地挂电话!林牧荑心想。
“我在连海市的火车站。”
蒋莱递话音刚落,林牧荑心里的大石头就轰然落地,她暗自庆幸还好没说。但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这段话的信息量。
她来了!
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林牧荑仍有些恍然:她来这里还是为了那件事吗?还是只是想看看她的女儿。
火车站熙熙攘攘,虽然多年未见,但在衆多往来的人之中,林牧荑还是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蒋莱递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衣服逆流站在人潮中,她不停地左右张望,神情似乎有些茫然。
林牧荑第一次在蒋莱递身上看到了岁月与生活的重压和磨砺。才七年没见,她的妈妈却是苍老憔悴得厉害。
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掺杂进了白发,身形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些微微佝偻。
林牧荑突然感到有些心酸,她的妈妈也不过才40岁啊,怎麽就是这般摸样了呢?
此时蒋莱递也看见了林牧荑,但她却有些迟疑。
眼前的女孩身材高挑,五官立体,简单的穿着也掩不住她自然的气质与由内而外散发的生命力。蒋莱递很难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与记忆中那个瘦弱单薄的孩子联系起来。但在女孩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她确定了这就是她的女儿。
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坚韧与不服输的劲儿与她记忆中林牧荑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牧荑把菜点得差不多後就把菜单递给在一旁等待的服务员:“就先点这些吧,谢谢。”
林牧荑转过头,视线落在蒋莱递身上:她整个人显得很拘谨,眼眸低垂,但眼神却总是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往来的人。
周围熙熙攘攘,然而林牧荑和蒋莱递之间却是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还是林牧荑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你来连海市有什麽事吗?”
这个问题让蒋莱递在这令人手足无措的环境中找回了点勇气,就像漂浮在海上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重拾往日盛气凌人的气势。
蒋莱递白了眼林牧荑,不耐地回答:“为了什麽事你心里不清楚?”
林牧荑平静地问道:“什麽事?我不知道,你可以说清楚点吗?”
蒋莱递对林牧荑这副明知故问地态度弄得有些不悦,但碍于周围往来的人她有些不好发作,只好死死瞪了眼林牧荑:“真是个白眼狼,少在那给我装,当然是为了你弟弟的事!不然我大老远挤火车来这干吗?”
林牧荑面上依然平静无波澜,只是她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语气依然平稳:“只是为了他?”
蒋莱递被她的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不然呢?你以为是来看你的?”说到这,蒋莱递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你还真够把自己当回事的。”
林牧荑不再说话了。她长长吸了口气,竭力抑制那翻涌的情绪,尽量用冷静的口吻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没义务。如果你想在连海市多待几天也行,但不管你在这呆多久,我的回答都不会变。”
林牧荑这副冷漠的态度彻底激起了蒋莱递的怒火,她压低语气咒骂:“妈的,怎麽会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一点不知道帮衬你弟弟!要不是周德跟我说在连海市碰见了你,我都还不知道你在这呢!在这过得人模人样,动动手指的事都不愿意为家里做?!”
周德?这名字有些耳熟。林牧荑想起前几天和赵芹他们吃饭时撞上自己的那个人。
蒋莱递继续细数着林牧荑的桩桩“罪行”,林牧荑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了,她赶在情绪崩溃的前一秒逃离了那个地方。
林牧荑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眼,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她到底想证明些什麽?明知蒋莱递对自己永远只会是那副态度,可为什麽,她总是抱有侥幸心理,总是想要靠近她的……妈妈呢?林牧荑有时不免怀疑自己,是否自己真如蒋莱递所说的那般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