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岑谦抽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用剑鞘戳着躺在地上的人,没有清醒的动静,这才放心收了剑,让躲在冷宫外的雾堂和荒泽进来将白洵理拉出去,又将疯嬷嬷跟他分别捆绑起来。
疯嬷嬷先一步醒来,眸中清明转瞬即逝,又变得一片浑浊,僞装成一个疯傻婆子的模样。
“小船儿一摇一晃到了娘娘的枕边来,玉枕上装满水,盛着小船儿入梦乡,香,香鸡腿,奴要吃鸡腿。”她唱着歌,看着倒真像个疯婆子。
白岑谦拿剑抵在她脖子上:“别装疯卖傻了,你逃不掉,地牢里的刑罚迟早会让你一一招供出我们想要的真相,你何不如自己将当年混淆皇亲血脉的事情全招了。你的主子在我们手里,你不说,他怎麽能知道真相呢?”
疯嬷嬷笑疯了:“他不该知道,他知道的都是假的,他就是皇後娘娘和陛下的亲生子,没有谁可以替代他。”
疯嬷嬷所说的陛下,即是太上皇。
这时,白洵理的迷药也逐渐失去了效果,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问疯嬷嬷:“你说什麽?我是她的亲生子,那她又为何要那般对我,甚至联合别人一起利用我?”
疯嬷嬷恍惚间好像不疯了:“事到如今,活着也没有那麽重要了,在临死前,奴能和盘托出当年事情的全貌,也算不再愧对三殿下了。”
疯嬷嬷好像又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陆嬷嬷认得不是很全,只将娘娘交代的混淆血脉的事做好,为的便是让殿下您放弃追逐皇位,此生无忧,根本没有抱走孩子一说。但是我如今却了悟了,三殿下就是三殿下,如假包换的三殿下。”
疯嬷嬷擡起头:“当年,陆嬷嬷听从丞相的命令从吴太尉那里帮皇後娘娘取了混着毒药的异香,只因陛下违背誓言负了娘娘,娘娘怨毒了陛下。娘娘狠下心,要给陛下下毒,故此在娘娘的亲弟弟,也就是丞相流落在外的亲子吴太尉的帮助下,调了有毒但不易察觉的香,但是这香不知怎的易産生幻觉,娘娘出现的是自己最爱的人要杀自己的幻觉,而娘娘最爱的人正是殿下您。”
白洵理身子一晃,满脸挫败:“母後从未对我讲过这件事,为何她中毒我却不知,为何你们连性命攸关的事都要瞒着我,我可是母後的孩子。”
疯嬷嬷释然一笑:“殿下,我听皇後娘娘和丞相说了事情的真相,我装疯卖傻只为隐瞒真相,装疯卖傻後哪怕我所说全部都是事实,也没有人相信的。”
白洵理擡手指着自己:“也就是说,我是母後的亲子,母後她没有帮着外人一步步谋划着如何利用我,如何害我,假若我真的得到了皇位,那是不是也要因为不知道真相把我的好母後逼下台?是不是也要因为皇位事与愿违去做一个不孝的人?毕竟母後早就在暗中谋划,为我铺路了,可是我却全然不知道,难道算计着如何报复父皇就那麽重要吗?”
疯嬷嬷垂着头,沉声道:“殿下,节哀,皇後娘娘已经故去,您就算再去找她也问不出来她的真实想法了。”
白洵理忽地忆起任皇後曾问他:“理儿,假若你此生不与皇家结缘,去往天高海阔的民间,饮一饮露水,逗一逗蛐蛐,享一享没有权势争夺的喜乐,该有多好?”
他当时说的是:“可是母後,我们所拥有紧握着的,已经胜过寻常百姓家太多了。”
倏然,白洵理猛地扑向疯嬷嬷,笑得恶劣又凄然,一把将她的脖子掐得青紫,口中念念有词:“是你,是你杀了母後!”
不消片刻,疯嬷嬷已然断了气,白洵理瞬时跌坐在地,神情茫然又绝望。
邢莲水如今才知事情真相,原来,若没有人揭穿这件事的真相,上一世风光的白洵理竟然要承受最亲的人的隐瞒。说不定上一世他真的知道了太上皇被搞下台的真相,而不知在天下苍生面前该怎样去对待他的母後,陷入两难之地了。
至于任皇後,至死都不知道她所做的决策起到了反作用,所谓让亲生子抛弃荣华富贵,去做一个不思富贵,不思权势的平民百姓,无非是把他推进另一个寂寥的深渊。
邢莲水也明白了这位任皇後最後叫的那一声“恒儿”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手段,实际上她最在乎的还是白洵理。
白洵理被押入了地牢,邢莲水也去同白非鸾讲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是才过不久,地牢那边便传来消息:“陛下,将军,不好了,三皇子越狱逃走了。”
邢莲水心里不平静地问:“怎麽逃走的?地牢里的层层守卫呢?”
侍卫道:“禀将军,三皇子善用迷香,迷倒了地牢里的侍卫後跟暗卫打了起来,後来不知道又钻进哪条密道就不见了。”
白非鸾语气急切:“朕命你们立刻带人去将密道都给朕填上,一条密道都不能留。”
邢莲水只道:“来不及了,他定然已经顺着密道出了宫,他假装被我们的迷药迷倒就是为了出冷宫,如今怕是已经找到出宫的路了。”
“别急,会找到的,我不会允许他逃出去寻着法子伤害你的。”白岑谦揉着她的秀发,出言安慰她。
御林军搜寻了一天一夜,就算整座皇宫灯火通明了一天,也不能捕捉到已经从上游逃到下游,而钓鱼者还在上游垂钓要捕的那条鱼。
临近夕阳日落,有一支箭从远处射出,径直钉在了红色的宫墙上,箭上的羽毛像燃不尽的火红的焰烛,烛光照耀在夕阳馀晖中,不再黯淡。
守城的士兵取下了箭,将箭上的信封呈给仍在搜寻的秦昭零,秦昭零拆开信封一看,吩咐底下的士兵:“守好宫门,本将要入宫面见陛下。”
信上的内容传到邢莲水这里的时候还不足一刻钟,邢莲水看着信对着白岑谦说:“三皇子约你到西郊的避暑山庄一见,定在明日傍晚,也就是酉时。”
白岑谦接过信瞧了一眼,捏紧手中信道:“我会去赴约,我要亲自将他拿下。”这样我们就再没有後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