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垂首道:“他答应我,他会始终支持我,其他事情他会处理好,不用我操心。”
李氏听着这话,就如同听着有人放了个屁,什麽都没有,却留下恶心人气味,男人那张嘴,能信吗?和儿子林若柏一样,心中愈发对这桩时彦上赶着求娶的婚事充满了怀疑。
自己对孙子孙女们客观存在亲疏远近,那是人心好恶决定,没法左右自己本心,但不管喜欢不喜欢,总归希望自己子孙或嫁或娶,都能过个安生日子,而不是遇到时彦这般人,如此讨好低姿态,一看就动机不纯。
虽没从林蓁这儿问出什麽,但看林蓁对做女官後家务事一片茫然模样,李氏不用再问,亦猜到时彦别有他想,只是不知他想从林蓁这儿谋取些什麽。
林若柏在外奔波一天,打听得越多越焦虑,傍晚时分回府後第一时间来到李氏院落,李氏忙唤来大房两口子和陈氏,一起商议此事。
林若柏打听得分明,时彦几年前弃武从文原是被迫之举,受了重伤无法继续武官之路,曾经活死人般无药可医,在家躺了一年才能下床,下床後第一件事就是退了与骠骑大将军关殷之女的亲事,不仅没要回聘礼,还赔了许多钱物。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喝药治疗,不久前毅勇侯府还刚刚买了个药铺。
话说到这个份上,衆人都明白时彦目的,怪不得支持林蓁考女官,无怪乎毫不在意林蓁离经叛道之举,他只需要家中有这样一个摆设即可,他可能根本都不想林蓁插手毅勇侯府诸事。
陈氏今日听说林蓁带着一门好亲回府,本艳羡得眼红,了解其中缘由亦不免唏嘘。
大房佟氏道:“无奈三丫头愿意,想来是自觉和方怀简无望,嫁给时彦自由自在做个女官,不再有闲言碎语,也是条出路,只要和她说明白,她能接受也没什麽不好。”
佟氏心想,林蓁若不嫁时彦,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後形婚都未必有。家里所有人忙着找她一个月,就算各个主子严加叮嘱万不可泄露半分,可知道林蓁失踪的人实在太多,不嫁时彦以後风声走漏,谁会愿意娶她?若嫁了不知情之人,婚後再知晓,那林蓁日子更不好过。总之,错过时彦,她嫁或不嫁,都是个火药桶般,时刻存在爆炸伤及无辜巨大风险,不如嫁给时彦,英国公府彻底安生。
李氏不悦道:“她一个姑娘家,见识有限,现在愿意只怕将来後悔,到时无儿无女,她有什麽可傍身,便是有点钱财怕是都被人骗了去强占了去!”
佟氏道:“不还有英国公府衆位兄弟麽。”
李氏看了佟氏一眼,没接她的话,说不得就是她儿子们觊觎三丫头那三瓜两枣,这年头谁也不会嫌钱多,大房三个儿子还没分家已经三天两头各种不愉快。
林若柏道:“时彦说,三日後会请位体面贵人做媒提亲,我们得想个妥当方式到时委婉回绝,莫因这事得罪了人。”
李氏急道:“这不是叫你们过来想主意吗?我白日里看三丫头有些懵懂,应该不知时彦算盘,你们谁去和她明白说了这事,让她知道嫁过去会过什麽日子!”
佟氏和陈氏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这种事情只适合佟氏和陈氏去说,可她俩都与林蓁不亲近,如此私密之语谁愿意摆上桌推心置腹与林蓁说。何况陈氏也没什麽主意,她第一次听闻时彦诸事,不知林蓁嫁于时彦与否,于自己和林葳,到底孰好孰坏。
林若柏看着自己媳妇没有接活的意思,对母亲道:“儿子来安排。”
英国公林若松沉默许久,这会儿道:“若真不愿这门亲事,就开口聘礼翻倍甚至更多,好好谋划一番,让他们算算帐,愿不愿意付出几倍银钱,娶个只能在家做摆设的人。”
林若柏道:“若他们答应呢?”
“你不会想个他们答应不了的数?若真答应,赶紧教三丫头管账,管好自己银钱下半生不怕。何况她还不知道时彦什麽情况,许是知道马上不愿,我们也不用再多操心。”
林若柏让云娘与林蓁说事儿。林蓁乳母在林蓁大了後被陈氏打发出府,云娘一直在林蓁身边贴身照料,是唯一一个林蓁自小到大最贴心之人。她今日知道林蓁毫发无损回府,还要结下一门好亲,虽心中疑惑,但高兴无法抑制,心里敞亮浑身舒坦,说话像唱歌带着腔调,走路似跳舞般轻盈,忙里忙外为林蓁张罗她喜欢吃的菜。
还没完全收拾好,云娘被林若柏叫到书房单独说话,云娘本是满腔热情,以为和林蓁喜事有关,可边听边如浸没入冬日湖水,浑身发冷,待林若柏交代完,云娘如坠冰窟。
“老爷说的可都是真的?”云娘始料不及,眼中含泪。
“千真万确,都是我今日亲自打听得知”,林若柏叮嘱道,“你与她直言不讳,让她知晓各中利害!”
云娘脚步虚浮,身子晃荡走回沁院。
林蓁见她魂不守舍,问道:“父亲说什麽了,你怎麽如此?”
云娘不负所托,一针见血。
“那个时彦,他不能人道,你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