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知道他生性冷淡,对此也没
放在心上。她假装不舒服,轻蹙蛾眉,弯身扶住自己的腿道:“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好此处干净,你不介意我坐旁边歇歇脚吧?”
周怀安勾了勾唇,露出一点讥诮的笑意:“自然不介意,”
说到这里慢悠悠收起鱼鈎,站起身。
林湘见状一愣,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对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同欢喜道,“该回去了,这个时候,阿元应该过去找我了。”
“你要回去了?”
林湘惊讶地看着她,面上犹自失落起来。
“嗯,”
他声音不带情绪,收好了钓具,径自起步离去。
“等一下。”
林湘连忙叫住他。
周怀安眼睫低垂,压下眼里的烦躁,等她说话。
林湘本想着借此机会,静下心来同他聊聊彼此的生活境况,促进两人间的感情。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她心思一转,开口道,“上次你在国子监被人冤枉一事,其实,我当时也赶过去了,只是我赶过去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周怀安神色凉薄:“唔。”
林湘又道:“不论结果如何,我相信你的为人,知道你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周怀安回得有些漫不经心:“谢谢。”
林湘还要说什麽,被他出声打断了:“阿元还在等我,有什麽话,下次再说吧。告辞了。”
他口吻听起来轻缓儒雅,但因为背对着林湘,林湘看不到他的目光沉冷,一片寒凉。
周怀安从容说完,径自起步离去。
林湘站在原地,脸上尽是挫败之色。
周怀安回到西院,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银铃般的笑声。转眼间,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哥哥,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忘了我今日过来。”
周绮元见人回来了,笑着迎上前问。
周绮元听不进老夫子们文绉绉的讲课,遂总是在课上忍不住犯瞌睡,因此耽搁了学业。为了应付父母,让二老安心,她和周怀安约好了,每个休沐的申时,两人于西院这里读书识字,周怀安负责督促辅导她学习。
“闲来无事,去後花园钓鱼了,”
周怀安回完她的问题,接着,神色温和地扶上她瘦小的肩,注视着她,语气轻柔地问,“等很久了吗?”
周绮元摇摇头:“没有,我也刚到而已。”
这时,欢喜将渔具交给屋内一个丫鬟,走过来纳闷地道:“主子,您说这林姑娘是怎麽回事,三天两头往这里送东西不说,今日又似是刻意接近您,该不会是……”
看上您了吧?
最後这句迟疑着没有说完,周绮元脸上笑容一滞,登时紧张地问:“林湘也去了湖边?”还经常送他东西?
“是啊,”欢喜回道,“不过没说两句话,主子就回来了。”
周绮元听完欢喜的话,神色依然紧绷着。
她再次擡头看向周怀安,又问:“她经常送你东西这件事,我怎麽没听你说过,”
完了轻轻皱起眉,语气有些失落,“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离她远远的吗?”
周怀安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般失落难过的表情,眸色轻轻一晃。
下一刻,鬼使神差地,他动作自然地抚上小姑娘柔嫩的脸颊,温声解释:“哥哥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话,她送的那些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至于今日偶遇,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若是担心,那哥哥今後不再去後花园钓鱼便是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调温柔,眼里满是宠溺的意味,倒是颇有一副好哥哥疼爱妹妹的样子。
周绮元听没听的骨头软掉,欢喜不知道,但他一个男的反正是听得骨头都软了。
而只有他知道,主子表面看着温和无害,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安静温和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却并没有什麽人情味儿,冷血至极。
也只有在周绮元面前,才会露出这种温柔又宠溺的模样。
他收起心思,附和道:“小的可以替主子作证,那些东西,确实都退回去了。”
周绮元听完,稍稍松了口气,但转眼又觉得限制他的行为似乎不妥,于是想了想,提议道:“你下次想钓鱼的话,可以叫我一起去,我闲着也是闲着,可以陪你。”
“好,下次哥哥一定带上你。”
少年清俊的面容温泽如玉,唇角扬着轻浅的笑意,音调磁性动听。
而周绮元哪里知道,他去湖边垂钓,不过是为了心中的计划铺路,给外人营造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