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这是气到要拿着手杖揍她了?
看他气成这样,要不要干脆被揍一下算了啊,估计也不会下狠手吧……
何晏晏心中正犹豫着,老丞相的手杖已经朝着她打了过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档开。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个身影挡在她面前,那手杖就砸在他的手臂。
何晏晏都能听到手杖砸上去发出的闷声,可想老丞相是真的用了力的,可是眼前的人愣是一声不吭,受了这一仗。
看到挡在她眼前的影子,何晏晏愣了片刻。
是馀星回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了,看得出他是醒来後匆忙赶来的,还没有换上官服,甚至发髻也有些许的凌乱。
老丞相看到面前的场景也明显懵了片刻,他没有消气,反倒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举着拐仗就朝着馀星回接二连三打了下去。
“你还不躲!气死了老夫了,以为不躲就能让老夫消气吗,有本事你一直不躲!叫你不躲!”
但是他嘴上虽然说得很,但是下的手明显放轻了,只是细细密密落下来,连何晏晏都忍不住想要捂上眼睛。
噫,这麽大了还要被自己老师拿着手杖追着打,虽然是不疼的,但是丢人啊。
但是还没见过太傅这样被老师训,有点好奇,再看一眼。
终于,老丞相打得消气了,终于放下手杖。
只是他看了看捂着眼睛皇帝陛下,又看了看眼前不发一言的馀星回,又狠狠地用手杖戳了戳:“胡闹!简直胡闹!你身为帝师,却长久不在陛下身边,你该当何罪!”
何晏晏忽然想到,其实去年第一次见到老丞相那时候,她把奉先殿踢坏了一脚,老丞相那时候恰好入宫看见了,也气得不行,指着馀星回骂她。
何晏晏琢磨一会,这回自己要不要勇于站出来,替太傅大人挡一挡骂,但馀星回已经开口了:“丞相说得是,学生处理手头上的事後,自会向陛下请罪。”
然而老丞相看过来的目光如炬,让她原本想开口求情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过了半晌,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如此,你叫我心下何安,如何放心请归回乡,悬车告老?”
何晏晏从馀星回身後探出脑袋,有点惊讶:“丞相想辞官了?为何?”
老丞相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然一副苍老疲惫之态:“老臣已年过七十,近年更常觉力有不逮。本应早些和陛下说明,但陛下毕竟年幼,朝局未平,又有失地尚未收复,是故迟迟未下决定。”
其实老丞相手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都交给馀星回了,这几日出山也实在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馀星回忙不过来,只能请了老丞相出山。
想到这里,何晏晏颇有些愧疚。
七十岁的老人家了,因为自己的原因居然还不能退休,她实在太不是人了。
“丞相劳苦功高,是朕太不懂事,还要您费许多心思,无论是否辞官,朕都先派太医给您去调养身子,这些日子也辛苦丞相了,现在朕和太傅回来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何晏晏自问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就是不知道为什麽,老丞相听到以後,反倒面色一点点凝重下来,居然本着老迈身躯,深深给她作揖。
……然後就说了一大堆她有点听不懂的话。
大概是说什麽“老臣惶恐,不敢居功”又说什麽“年迈体衰”,最後再说什麽“若得陛下允许,感激涕零。”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何晏晏只得把目光转向馀星回。
救命啊太傅这怎麽回啊,她听不懂了答不出来了!
馀星回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何晏晏拉了拉他的袖子,方才回过神。
接到了她求救的目光,他沉默了片刻,便上去和老丞相说了什麽。
这时候前头的殷松萝是可怜巴巴看着她,何晏晏立刻就这个机会先去了小锦鲤旁边。
殷松萝小朋友拽着她袖子哭:“呜呜呜,陛下,丞相好凶!比太傅还凶,呜呜呜,明明我真的很努力了呀。”
外头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对何晏晏来说,她已经有几个月没看见殷松萝了,还怪有些想念的。
听她哭成这样,就弯下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角,轻声哄了她几句,小朋友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哄完小朋友,馀星回那边也和老丞相交涉完毕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麽,离开的时候,老丞相还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告退离开。
馀星回走了进来,只是今日他看起来总有些心不在焉,过了片刻,才想起来给她见礼。
“太傅和丞相说了什麽?”何晏晏拉着殷松萝在边上坐好,“丞相真的打定主意要回乡了吗?”
馀星回“嗯”了一声,目光略微放远,不知想到了什麽:“丞相其实已与臣提起过多次,如今……或许是觉得是时候了。”
何晏晏想了想“哦”了一声,然後就没说话了。
见她迟迟没有下文,馀星回忍不住就问了一句:“陛下不想说什麽?”
她能想说什麽,七十岁还要工作简直,不放人退休,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人。然而见馀星回这样问,她沉默了片刻:“……那就太傅看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