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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网>李代桃僵啥意思 > 第82章 冠妻姓二 你一定过得很好吧云(第3页)

第82章 冠妻姓二 你一定过得很好吧云(第3页)

全昶道:“小的探问了宋府上下,当年有个老妇记得,这是云姑娘所作。老妇说那姑娘打小就生得好,又多遭磋磨,但从没落下过活计,打不死似的,教人很是记得住。所以错不了,就是云姑娘画下来的。”

许问涯凝睇着那块石板,久久没有开腔。

他还记得那年冬月,文老太太携他过江南省亲,途径宋府拜会之前,给他塞了好多东西,其中就有这一味酥油糖,非得让他都给宋浸情。当年他时值最为气盛的年纪,当然不乐意去干这种讨好之事。他与宋府三姑娘说是青梅竹马,其实两下里并不熟稔,名字都快忘了。

文老太太就开始佯作抹泪,说施氏的棺椁还是她力排衆议,命人扶回相州的。许问涯无奈,只好照做。

谁知道小小的宋浸情并不领情,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还问他是谁,为什麽要进她的院子。许问涯哪里会惯着她,转身就走,宋浸情又噔噔噔跑过来,说不能白拿人东西,非得让他全都带走。许问涯气笑了,这样他怎麽回去跟祖母交代?可宋浸情拗得很,左争又争,还是被塞了包糖出了院子,许问涯看也没看,抛给过路的小婢了。

谁又知道公子小姐之间的幼稚赌气,能救了旁人的命。当年的云湄还不会写字,就把这一幕画了下来,以作记录,笔触稚嫩又真切。一包糖,被她省着省着,吃到了第二年的暴雪天,那日,她放下脏衣篓,在厚雪掩映的竹荫下饿极欲昏,这才吃光。尔後便是头一次杀人,杀的是赵老翁。她也自此留下了吃油腻糖果的习惯。

“她过得……”许问涯收拢手指,珊瑚珠深深硌入掌心,嗓音喑哑,“她一直过得这麽不好吗?”

倘若彼时他没有这随手扔糖的举动,是不是就不会有後面这一段缘分了?

他疯狂回忆着,可是连云湄那个时候是什麽长相丶什麽神色都想不起来,似乎听见她声若蚊蚋地说了声谢谢,可是他不曾搭理,就那麽走开了。

因为当时,他根本没把这个小小的奴婢放在心上。

“也不是吧……後来就还行,”全昶观测他的神色,粉饰道,“进了深德院,只侍奉些琴瑟煮茶什麽的。”

许问涯双目闭阖,神情未见缓和,只呢喃说:“她快要十岁还无法写全一个“谢”字,後来却会书法,会插花丶点茶,能吟句成诗,还会按摩。这样的功夫,短短几年之间从无,练到熟稔精湛丶能够伺候一家主母左右,得到青眼,要更难丶更艰辛。”

五岁被卖,身世凄惨,经年的暗伤深入骨髓,时至今日还常有梦魇,不得挣脱。

许问涯根本不敢去细想,那个人一路来究竟吃过多少苦。

也幸好,她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才能一路活了过来,从泥潭之中挣扎开花。

……她也是个极富野望丶胆大包天的人,便连替嫁这种事,都敢接下承办!

许问涯不说话,人也凝定不动,全昶委实闹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半晌,全昶只得通过那堆被他深压在手心的珊瑚珠,以为他郁闷挂火,为之生气,于是监貌辨色地道:“可是大人又错在哪儿了,不能因为她惨,大人就该受其蒙骗不是?说是下功夫,打头的这只香囊还是跟旁的男子一般式样呢……”

许问涯兀地松开五指,大珠小珠坠落地面,发出连串儿的叩击声,阒寂的夜里,听来实是惊心。

“你说的是。”连绵不绝的杂声之中,许问涯站起身来,拂袖往外走,“该还的,照旧减免不了。”

***

迷蒙月色之下,游廊中人影翩然,疾步行走。庭院里的掌灯婆子勾头望了一眼,见了来人,立时缩回脖子不敢再看。谁不知道清源居闹了一出,这个褃节儿上,府里上下俱都大气不敢喘。

许问涯对这些目不旁视,径自回转下榻的书房,打算吩咐人整理行箧,一推门,却见宋浸情端坐在那儿,俨然一副恭候的状态。

“你突兀去找她,她一定会跑的。莫如我做个中间人,让你们先行通信。”她开门见山地道,“许大人,只要你助我脱身离开这里,我定然为你促成一切。”

许问涯收敛所有神色,好整以暇地于她对桌坐了下来,闻言只露出一个淡笑,“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宋浸情还是有些怵他的,毕竟她从未见过他温润似水的一面,甫一来今阳便泡入了一潭隐而不发的静水,她每日提心吊胆,现今终归爆发,她目睹狼藉,自然深切感知他的可怖。

可是她也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情,不能临阵退缩。于是勉强定了定神,继续道:“你也看见她不惜废了一只手也要脱下玉结环的决心了,你不怕她跟你玉石俱焚麽?这样不管你想讨要什麽,都顷刻成了灰——难道你愿意看到她死?我想许大人也调查过了,她是淤泥里爬出来的,骨子里绝顶偏激,昌平十二年冬天,她不过九岁,就能操刀杀人了。大人这般没有任何缓冲地找到她,两下里都满腹爱恨嫉仇,你猜她会作何反应?”

许问涯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修长双指拈着一颗珊瑚珠,指尖裹弄,时上时下。宋浸情说罢,他仍口吻冷淡,漫不经心:“死了又怎麽样,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连你也是该死的,你们宋府上下,全都该死。”

宋浸情心中惴惴,擡目凝视着他。

二人无声对峙着,一桌之後坐着的人姿态舒展,仿佛刀枪不入。

良久,宋浸情叹了口气,大胆地试探道:“我知道,从姜山寺入清源居,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便看出我不是她了,但你什麽也没说。许大人,你我自小情分极薄,你不可能是为了我才按下不表的。以许大人的脾性,也不会是为了周全两家的通家之好,而咽下被欺瞒诓骗的怒气。所以,你这阵子的坦然接受,只可能是为了成全她。你对她,还——”

红珠坠地,发出啪嚓响动。宋浸情还未说完,就被生生截断。适才还气定神闲的人,也不知是没耐烦听下去还是如何,索性直接拂袖离开了。

宋浸情呆在原地,反复回想许问涯的状态与神色变化,不安的心绪却愈发平稳下来,最後,唇角露出了意得志满的笑。

果然,不出几日,一封似是凭空出现的信笺,便置放在了她的床头。

宋浸情笑弧明显,得手便殷勤承办去了。

***

因为其中辗转颇多,云湄那厢,数月後才收到这一封信。

彼时,她正将折腾得起劲的绥绥递给傅母,留傅母在内室哄睡。

自己则避开惹人烦躁的啼哭,按捺情绪,走到书房练字——她要磨炼性子。

云湄本真的性情,没有半丝温柔的底色。早前她还不以为意,觉得有些脾气没什麽。後来诞下孩子,她才惊觉,自己纵使对着亲生的骨肉,亦没有天然的宽宏母性。

譬如说,孩子吐奶闹腾,嚎啕啼哭,云湄每每没哄两下,倘或没能见得好转,她便会大皱眉头,还是乔子惟瞧着她这副隐忍不发丶山雨欲来的模样,赶忙从她怀里将年幼不知事的孩子给抱走避难了。

云湄发现自己这个难以解释的脾性後,不由在府中上下问了一大圈,结果为:所有生养过子息的妇人,都或委婉或直白地说,没有她这样当娘的。

云湄于是觉得自己大有问题,为陶冶性情,她拾起了各种已被她丢下数月的本事。

……起先,她看见毛笔上密匝匝的厚实毛锋,还会多有不自在,只好去练些别的,譬如插花点茶,读诗制香。但随着光阴推移,许问涯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在渐次淡化,云湄一看见毛锋就会发憷的毛病也慢慢地转好了。

现下,她便打算练字。

悦儿曾是诗礼人家的姑娘,每逢这时候,就主动牵袖为她侍奉笔墨,还会推荐一些有利于培养心性的经卷给云湄学习。只是这回,悦儿在湘妃竹架上挑选名家文帖时,却发现了一封信。

她取下来递给云湄。

信封上戳着江陵宋府的封缄,云湄见了也没什麽怪异之色。何老太太惦记她,时常送信慰问,每逢年节,还有大把的土仪和财货被擡入乔宅,云湄早都习以为常。

是以,当她神色自若丶毫无防备地打开封缄,探手铺展信件时,几乎是看清字迹的第一眼,她便浑身血液凝结,如坠冰窟。

信上的内容,并非书面口吻,而是极其简短,却又足够钻心砭骨的一行字——

“你一定过得很好吧,云丶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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