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以前没有过,才要有一次。……
林舒欢笨拙地往旁边的柱子藏了藏。
虽然她也不知为何要藏,她明明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如今见到他与曾经的未婚妻在一起,她却下意识暗自躲起来。
林舒欢低头看着自己的锦履。
听曲嬷嬷说,侯府衣局里的绣娘花了不少心思做的这双锦履,连上面的折枝花纹都用金线描了一遍。
她记得当时巧慧将此鞋拿过来时,她没有满心欢喜,而是不安,现在就如那时的感觉一样,但除了不安,还有焦躁,与阵阵似乎踏在棉花上的软绵与虚无。
她再次擡眼。
他们看起来多般配呀。
女子明艳大方,男子高大俊朗,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好像本该是他们站在一起。
她这所谓的长宁侯夫人,是占了年少时期青梅竹马错过的姻缘,是被等待救赎的可怜人。
而今日白日她听见裴萱淑那暗含不善的话,让其改称呼的举动,恐怕惹了不少笑话。
哎,她到底在干什麽。
林舒欢回了宴席,不想让人察觉出异端便继续端着笑容与映真说笑,直到席面结束回到菩提居,她才松懈下来,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床榻上,平日里清亮的眼神也黯淡着。
“夫人,侯爷在临渊阁,杨二爷来传话说让您去那处温书。”曲嬷嬷进屋道。
她才不想去,林舒欢想,她不想见到他,至少今日不想。
“我不想去。”林舒欢闷闷道。
曲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这事夫人可比什麽事都积极,这会儿怎麽不想去了?
“娘子,怎麽了?”曲嬷嬷上前半蹲在林舒欢旁温声道,“身子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今日累着了?不舒服的话,嬷嬷去把大夫请来,若是累着了,嬷嬷就去给杨二爷回话说您累了,今日便不去了,侯爷虽严厉,可难得一次也无妨。”
“都不是,但就是不想去了。”林舒欢往曲嬷嬷的方向侧了侧,声音还是如方才一般,像是闷在喉咙里似的。
“那便不去了,嬷嬷会找个理由同杨二爷讲的,娘子先歇着吧。”曲嬷嬷拍了拍林舒欢的手。
林舒欢嗯了声,在曲嬷嬷即将离去之时,喊住了她:“嬷嬷,你能替我拿壶酒来吗?”
曲嬷嬷面露疑惑,但见自家娘子这般沮丧,也应下了。
过了半个时辰,萧牧野回了菩提居,卸了外衣,方进内屋便闻到了阵阵酒气。
他走到床榻边,掀帘一瞧。
林舒欢抱着两个酒壶横躺在床榻上,颊面的红晕一直染到了眼角,紧闭着双眼,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什麽。
……
上回没喝几口就醉成那般,现在两壶酒灌下去……她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吗?
萧牧野皱眉上前想把林舒欢的酒壶拿走,但手方一碰,林舒欢一个转身搂紧,嘴里喊着:“不许动,这都是我的。”
萧牧野看她这护东西的劲,不由觉得好笑,心情才算是真正舒展开来。
今日的这场婚宴,或者是说与永安侯府打交道,他向来都是不喜去参与,只不过因着林府的缘故,今日他不得不去,确实与过往一样,且都是虚僞的客套与势利的捧场。
无趣得很。
他想着回府与舒欢单独二人,甚至不只是想着,而是盼着,却没盼到她来临渊阁。
他便尽快把公务处理完,赶着回了菩提居,未想到她在这里把自己灌成这般。
萧牧野将手往她的脖颈下伸过去,轻轻一揽手就能将她擡起。
这一揽他才知她有多轻……而且身子软绵无骨,仿佛能顺着他的手滑下去,低身想要将她抱起移个位置,浓郁酒气扑鼻而来,但这般浓郁的酒气也盖不住她本身隐隐绰绰明净的清香。
“我不要你动我。”林舒欢突然凑近萧牧野嗅了嗅,继而推开萧牧野。
可她的力气本就小,如今又喝醉了,又哪里能推开萧牧野,推着推着,自个儿便生气了,将头扭过去,偏不朝往萧牧野的方向。
到这里,萧牧野哪看不出她心里憋着气,低声问道:“是哪儿不痛快?”
今日去裴家受委屈了?还是因着裴景瑜成亲一事……想到这里,萧牧野眼底微暗,说道:“你们两个倒是如出一辙,别人的大婚之日喝得个酩汀大醉。”
说起‘如出一辙’四字时,唇齿间碾出丝丝点点萧牧野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酸味。
“我就是不痛快,管是谁的大婚之日呢……”林舒欢这会儿耳朵尖得很,立马回道。
萧牧野听出了并非他理解的那意思,捏了捏林舒欢的圆润耳垂,手顺着下来轻掐了一下她软嫩的面庞,问道:“那你不痛快什麽?”
林舒欢捂着自己的脸:“傻子才会告诉你,不痛快便是不痛快。”
“那你怎样才会痛快?”
萧牧野的语气就像是无论林舒欢提出什麽,就算她想要那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替她摘下来。
“要喝酒,要喝很多很多的酒!这麽点才不够!”林舒欢晕红着脸,将怀中的两个空酒壶往床榻上那麽一扔。
“一个人喝有什麽意思,要喝我陪你喝。”
萧牧野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
林舒欢在床上撒泼:“酒呢?酒呢!你说好的给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