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拒霜躺在中间,伸着胳膊便要把左右两个人一块揽住抱着,心满意足地道:“孔雀和蝴蝶都是我的。”
太子觉得自己的耐性是有限的,尤其是宁妍一个劲儿贴着岑拒霜往榻里挤着,他整个人快要被挤下榻了的时候。
他坐起身,准备吩咐玄序唤来御医。
宁妍却不乐意了,直愣愣地爬起来便要把太子拽回榻,“不睡觉的小孩子会被狼吃掉的!”
“真吵。”
太子直截了当地一个手切砍在了宁妍的脖子处将其打晕,拎着宁妍得衣襟,扔到了另一张榻上。
不多时,御医前来抓了几副药草,熬制好後,宫人们扶着二女小心服下。
太子听着岑拒霜一会儿一口“大花孔雀”,一会儿絮絮叨叨地喊着“抓蝴蝶”,玄序领命入帐时,她还歪头晃脑地指着玄序唤着黑山羊,概因玄序常年穿得一身黑,性情温吞又做事牢靠。
唯独瞧着端来药碗的御医,岑拒霜小声嘟囔着苦瓜怎麽也会走路了。
他觉得好笑,“孤还不知,你话能这麽多。”
往前只觉得,她不在一衆跟前时,私底下性子活泼些,只是沾了点病气,平常才显得整个人端庄娴静,连着走路的姿势都稳稳的不会过多动弹,以免磕着碰着了这纸糊似的身子。
其实她天性本是如此,一行一止可爱又鲜活,喜爱热闹,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
岑拒霜醒时,她揉了揉昏昏胀胀的脑袋,微眯着眼望着门帘缝隙处漏着的天光。此时日过三竿,光线刺挠得她眼睛怎麽也睁不开,她歪过头看去时,宁妍也正于旁的榻上安生睡着,并未醒来。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今日是林猎第一日。
这个时辰,啓幕大典应当都是过了。
岑拒霜噌地从榻上掀被而起,身上的伤口牵扯得疼痛起来,她龇牙咧嘴地抱着被子紧紧捂住了嘴,生怕发出动静吵醒宁妍。
少顷,婢子入内服侍她起榻,岑拒霜翻找着行囊里的衣裳换上,其里皆是尤珠给她备好的骑服,她虽是不会骑马,但到了猎场,难免她会想要坐在马背上体验一番,素日里繁琐的衣裙自然不太合适。
一出营帐,岑拒霜便听见值守的侍卫在窃窃私语。
“诶,那薛家老二真是胆子够大啊,今早陛下盛怒,直接让薛家把薛二送出猎场了。”
“可不嘛!连公主都敢打,听说宁妍公主到现在都还没醒呢。还好公主还没嫁过去,这婚事断得好。”
……
她歪着脑袋,渐渐回想起昨夜的事来。
薛二走後,宁妍为她炖了一小锅鲜美的菌菇汤,她吃饱喝足後,眼前出现了一堆小人儿跳舞,後来她还遇见了山间的大花孔雀,一只抓着她的蝴蝶,甚至还有黑山羊……
岑拒霜晃了晃脑袋,这些离奇的画面在她眼前断断续续,如一场爆裂着的绚烂烟花上演,眼花缭乱,她怎麽也想不起具体的细节来。
可今时醒来,她的唇畔莫名有些发疼,像是红肿引起的疼痛,下唇又不时有着伤口扯动的痛感。彼时她对镜良久,指尖轻轻挼展开唇瓣,也未寻到有任何伤口。
真是奇了。
她甫走了两步,玄序便现出了身形,对她叩首禀着,“姑娘,殿下等您很久了。”
岑拒霜摸着仍有些不适的唇瓣,问着玄序,“昨夜发生了什麽……”
玄序答道:“您和宁妍公主误食了有毒的蘑菇,所以昏迷到了现在。”
岑拒霜又问,“那为何我醒了,宁妍还未醒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喝的汤比宁妍多,即便是中毒,她中毒的程度应当比宁妍深才对。
玄序干笑了一声,“……宁妍公主是被殿下打晕过去的。”
昨夜宁妍做了什麽,玄序大概也知一二,最後太子只是打晕了她让她安分睡一天,这已算是轻的了。
岑拒霜:“?”
想起她出帐时侍卫讨论的那些话,兴许是太子有意为之,夸大薛二的行为引起圣上爱女心切。
行至猎场一隅,便见太子立身于林荫下,泼碎的斑驳光点落在那翠蓝色的衣袍上,闪烁着金光,那右耳耳边戴着长长的碧绿雀翎,随着他转过头的动作,扫在他的肩膀上。
岑拒霜当即想起昨夜她瞧见的大花孔雀,亦是这般模样,只是少了尾部大大的开屏雀羽。
她怔在原地好一会儿,太子不耐烦地出了声。
“过来。”
岑拒霜朝太子走去,暗自盘算着眼下时辰,应是猎场里比试得如火如荼之时,她奇道:“殿下没去参与比试吗?”
太子嘁了一声,“孤稀罕那比试?”
待得走近了,岑拒霜发觉太子的下唇处有一道很明显的伤口,褐红色的痂结在了他的唇间,他每每说话时,牵动的疼痛亦传感到了她的嘴唇上。
“殿下的嘴唇怎麽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