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提亲(文案内容)朝他吻了上去。……
天沉欲倾,细雨纷垂。
卧房内,岑拒霜独坐于半开的窗扇边,双目遥看着庭院里的烟雨披蒙,任由刺骨的凉风吹拂着发梢。
她已是不记得自己那日是怎麽从茶楼静室的柜子里出来,又是怎的回了府。
依稀有的一点印象是,江逾白走後,她踉踉跄跄地从茶楼而出,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雨里,连同太子在旁说了什麽她也没能听清。
潇潇雨声里,她的耳边唯有江逾白说的那句话,如轰鸣般反复回旋。
她跑啊跑,也不知自己要跑到何处去,衣裳上的雨水越积越多,浸满了泥水的路又湿又滑,半道她跌跌撞撞,一个不慎直直摔进了泥泞里,净白的衣裙沾就了斑斑点点的污泥,狼狈不堪。
岑拒霜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已是回了府。
醒时雨水濯洗的冰凉感官犹在,她怕冷得厉害,怎麽也捂不热浑身发寒的体温,便缩在被窝里又是好些日。
後来勉强能够感知一些温度,她整个人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如同破絮了的棉花娃娃被扔在了榻上,只有胀得发昏的脑袋与难受的感官席卷。
她知道,自己定是淋雨受了凉,所以才会一直晕乎乎的,也不太记得那日回府发生的事。
如何回的府丶太子又是怎麽离去的也不再重要,她根本无心思去想这些。
今日岑拒霜有了些许力气後,便费力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在了窗边。
屋外廊庑下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不歇,流岚在大夫的授意下带着院里的下人们为她熬煮汤药,偶尔急得自说自话,念叨着“侯爷快要回来了,若是瞧见姑娘这般模样,定是心疼不已”,“江公子这几日要事缠身不能过府,咱姑娘可如何是好”云云。
岑拒霜望着案上放凉了的药,心头的苦涩如涌。
她这十馀年来识人寥寥,往前在边关时,身边只有父母;到了京中这五年,最为信任与依赖的,不外乎是叔父与江逾白二人。
如今到头来,竟是告诉她,江逾白对她的用心全是假的。
她所珍视的,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恩亲情,在他眼里是不值一提的无用之物,甚至是为谋得利益的工具与桥梁。
岑拒霜的卧房并不算大,处处皆有着江逾白相陪作伴的痕迹,他曾挑灯翻遍医书,守在她榻前寸步不离,还有那角落里放置得有些落灰的轮椅,亦是江逾白曾不厌其烦带着她走遍四处所用。
她细细回想着这五年,发觉自己难以分清到底他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又或是说,所有都是假象,都不过是为了最後能够娶她的苦心经营。
真是荒唐,真是可笑。
雨依旧未歇。
岑侯爷接到岑拒霜生病的传书後,冒着雨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彼时侯府门前,疾驰的马蹄高高扬起,岑侯爷勒绳翻身下马,披风处的雨露还顾不及拂去,便将缰绳匆匆扔至马夫手里,大步流星地跨入了门槛。
岑侯爷步至岑拒霜卧房门外时,她回了榻上小睡。透过半掩的屋门,岑侯爷瞧着那雪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绒毯覆着的身形羸弱盈盈,比之他那会儿离府前更显病态,心疼不已。
他欲进屋之时,又在门边顿住步子,脱下满是寒气的披风交予流岚,压低声问着,“怎麽弄成这样?”
流岚红着眼,哭哭啼啼道:“回侯爷的话,那日太子殿下至府上,姑娘代您见驾。而後变了天,殿下忽然抱着浑身是泥的姑娘回来,说是姑娘在雨中晕倒……大夫赶来瞧了,说姑娘受凉,又郁结于心,恐难以好转……”
闻及太子,岑侯爷拧起了眉,又问:“小霜今日可进食了?药用了吗?”
流岚摇了摇头,“姑娘近来食欲不佳,醒时也不肯用药,只有昏睡之时才能咽下一二。”
岑侯爷杵在门前良久,接连叹着愁,最後只是轻轻把门掩上,嘱咐着流岚便离去,“去给姑娘被窝里的手炉添点炭,注意别添多了,小心烫着。我还需进宫述职,姑娘若是醒了,好生照看着,等我回府。”
*
东宫。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琉璃瓦处,缘着檐角沥沥下落。
一道蒙着细雨的黑衣身影踏过,溅起连串水珠。
玄序抓紧了身上的蓑衣,将一个紫檀所制的镂空笼子护在衣下,一路避着雨奔走。
待入了寝殿,玄序脱去满是雨水的蓑衣,将笼子放置于地。
笼子里七八只白的灰的橘的猫儿小脑袋攒动着,各自摇头晃脑地往笼子缝隙探去,此起彼伏的尖细叫声在寝殿响起,许是过于吵闹,内殿蓦地传来一声烦躁的狼嚎,登时笼处鸦雀无声,只剩零星的咕隆声响。
“殿下,这是上回给您找的狸奴。宫里其他人听说您想养只狸奴後,送了好些个过来。”
玄序擦拭着笼子上的雨水,对着从里走出的太子道:“京中土生土长的狸奴都比较乖巧,属下也寻了好些外族血统的,瞧着稍微生猛些,殿下您看看?”
太子声称自己想养只狸奴後,玄序作为东宫第一为君分忧之人,当即搜寻了整个京城找来各式各样的小猫。
出于对太子的了解,玄序觉着,太子向来喜欢长相凶悍狂野的,譬如玄狼,若非狼群因天灾覆灭,以玄狼的体格和性情,妥妥是为新的头狼。故玄序寻猫的三大标准便是:长得乖巧的不要,不会咬人的不要,不凶的不要。
为了防止它们在笼子里打起来,玄序足足花了半日伺候着,吃饱喝足犯困了才将之带来。
太子从内殿而出,他随手披了一件宽松的长衫,赤足从绒毯上走来。
他微睁着眸子,目光漫不经心地从笼子里的狸奴迅速掠过,没有作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