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我回来了!”
岑拒霜肉眼可见太子的脸色陡然转冷,她趁着宁妍还未入内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着太子的衣襟拢好,又再仓促从榻上跳了下来。
心脏莫名跳动得很快,几近是快要从胸腔里破膛而出,岑拒霜胡乱找着榻边的鞋穿好,不敢擡头去看太子的神色,心虚得厉害。
宁妍已是入了营帐,她熟稔地解下身上披着的玄黑外衫挂在帐中的衣桁上,晃眼瞧见岑拒霜身边的还有一道影子时,她解衣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面容也随之凝滞。
待宁妍定睛看去,那人外衫一袭深红,头戴金玉冠,耳佩血红长坠子,分明是为太子。
她不由得奇道:“咦?二哥怎麽也在这里……”
岑拒霜三两步上前站在太子身前,为宁妍挡住太子想要杀人的凶狠目光,她强颜笑着,“没没没事!”
宁妍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的小动作,脸上止不住地扬起两端唇角,她拖长了语调,“哦——我知道了。”
岑拒霜生怕太子当场发作,无暇顾及宁妍的面色与话中之意,她紧忙背过手,指尖触及太子衣衫後,缘着那衣衫轻扯了扯以示意,她嘴上说着,“我这就送殿下回去。”
不料太子稳坐如山,丝毫不理会她的暗示。
岑拒霜急得暗自团团转,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眼下可是送不走这尊难伺候的大佛了。
恰逢一个男子的身影徘徊在营帐外,像是醉酒了般,那步子踩得极为不稳,摇摇晃晃的,旋即含着醉意的声线穿过门帘。
“宁妍,你歇下了吗?”
宁妍原本还带着笑的面色一变,她蹙起蛾眉,冷声对外道:“薛二公子,本公主已经睡了,还请你速速离去。”
岑拒霜这才知,是宁妍的未婚夫薛二郎找上了门。
薛二郎的手掌抚上了门帘,欲直接闯入帐内,“宁妍,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夫……”
宁妍见状,当即挪步于营帐门帘,隔着未动的帘子,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嫌恶,对着帐外的男人影子放声说道:“本公主一日未嫁,就一日和薛二公子没有干系。”
薛二郎忽的轻笑一声,“那你今日欺君之事,可有说法?”
岑拒霜心里一紧,难不成今夜她假扮宁妍的事被薛二郎察觉了?
她提着步子上前,透过门帘的间隙,她依稀见着一个面色酡红的男人,醉眼迷蒙地盯着帐中。
宁妍闻言径自掀开了门帘而出,扑面的酒气袭来,她盯着眼前的人,彻底没了耐心,“薛二,你威胁我?”
薛二郎情绪蓦地变得激动起来,他通红着眼,歇斯底里起来,“宁妍,我究竟哪里比不得……旁人?你睁眼看看,你的未婚夫是我!”
岑拒霜窝在营帐内,外面的动静大了起来,她越听越觉不安。
听薛二口中所言,似乎是知晓宁妍背着他有了别的男人,这桩事若是一道被揭发了,後果可想而知。
“薛二,别在我这里耍酒疯,若不是你去我母妃面前讨婚事,本公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怎麽,本公主还要感恩戴德地给你跪下,谢你当我的夫君?”
宁妍的声线含着愠意,“你,也配?”
岑拒霜从中听得几分因由来。
怕不是宁妍原本就不喜薛二,薛二却不顾宁妍的意愿,至宁妍的母亲淑妃那里求亲,所以便有了这强扭的瓜不甜的姻缘。而宁妍无力取消这段未成的婚姻,索性放纵自己与情郎私会。
她不禁觉着同病相怜。
若非自己阴差阳错,断却了和江家的姻缘,只怕如今也和宁妍的境地相差无几。
外面薛二郎仍然不依不饶,“宁妍,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揭露出来吗?”
宁妍不以为意,“本公主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薛二郎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他直直逼问着,“你不是脸上被毒虫叮咬了吗?伤呢?你今晚又去了何处?去见了谁?”
宁妍喝道:“我凭什麽要告知你?”
薛二郎抓起宁妍的手便要走,“你不说,好,我拉着你去陛下那里,我们去陛下那里说!”
岑拒霜从营帐里钻了出来,她见宁妍已是憋不住火气,那对睁大的杏眸里尽是怒意,恨不得一巴掌把薛二给扇到一边去,宁妍压抑不住胸前起伏的气息,对着薛二当即便要脱口而出。
“我就是……”
“与你弟弟私会了又怎样”还没能说出口,岑拒霜连忙上前阻挠,打断了宁妍。
“住手!”
岑拒霜纵声喊着,上前欲分开宁妍被薛二紧紧拽住的手。
薛二郎瞄了眼岑拒霜,一把抓住岑拒霜的手便往边上推,“哪里来的杂碎东西,滚一边去!”
醉醺醺的气息扑面而来,岑拒霜闻得快要作呕,她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就像块无甚重量的碎石一样被人踢开碾碎。
她被薛二推到了地上,被抓疼的手腕连同整个侧身在泥地剐蹭了好一段距离,地上尖碎的沙石在皮肤上划出道道伤口,疼得她半个身子都快麻木了,岑拒霜险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疼痛的感官攀附上神经,岑拒霜强忍着难受,提尽所有力气对营帐外驻扎的侍卫高声喊道:“来人呀!薛二公子打人了,薛二公子喝多了打公主了!”
夜间虽有侍卫巡逻,但公主帐前的来人是为薛二,侍卫虽是听到有吵闹,但权当夫妻间的不和,没敢上前过问。可眼下岑拒霜借势这样喊去,侍卫便不得不管了。
岑拒霜虚睁着眼,盼着侍卫赶紧过来拉走醉酒的薛二时,一个发冷的嗓音从帐中传来。
“当孤不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