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序见状,试探性问着太子,“殿下,这些都不太合心意吗?要不您看您想要什麽样的,属下再去为您找寻。”
太子正欲让玄序带着笼子退下时,忽的瞥见笼子的边缘沾了不少雨水,而这些个狸奴不约而同地往干净舒爽的位置靠,生怕沾着了点点水意。
他眼前浮现出一抹纤弱身影滚落泥地的模样,转念间,答了玄序的话,
“孤要下雨天不会自己躲雨的。”
玄序懵在了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太子说的是狸奴,他苦思半刻,问道:“呃……饿了也不会自己吃饭的?”
太子想了想,扬起下巴对玄序答言,“对。”
玄序僵硬着身形,只觉身後的凉风太甚,吹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上哪里去找不会躲雨也不会吃饭的狸奴?
恰逢此时,寝殿外有暗卫前来,“殿下,探子来报。”
太子擡起眼睑,“说。”
暗卫垂首回禀,“江家江逾白,今日携聘礼上岑侯府上提亲了。”
玄序在旁瞪大了眼,“岑侯爷家中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小侄女,江逾白要娶的不就是……”
暗卫接过话,“正是岑拒霜姑娘。”
玄序恍然点点头,“江家近年中落,赴越将军五年前一去,便失去了显贵支柱。如今江家和岑家联姻,还娶的是赴越将军和镇国公的女儿,将来身份摆在那里,稍微有些眼力劲儿的,都知道怎麽下菜碟。要不是那岑姑娘身体太弱了些,怕早就成了京中权贵们的香饽饽。”
太子遥看着雨色中的宫墙一角,“孤记得,岑侯也是今日回京,现下已是在入宫述职的路上了吧?”
暗卫答道:“侯爷方从西武门入,在前去面圣的途中。”
太子折过身往内殿步去,招来尤珠伺候更衣,又命着,“玄序,去备马。”
玄序甫将装着狸奴们的笼子交给宫人,“外面还下着雨,殿下要去何处?”
“去看戏啊,”
太子挑着锦奁里华贵得令人眼花缭乱的耳坠,指尖不经意抚过角落里的白玉缠丝耳珰,他勾起唇角,“这麽好的一出戏,不去瞧瞧,岂非可惜?”
“是。”
玄序恭声应着话,提起湿沉的蓑衣,几个呼吸间已消失在雨中。
雨声嘈切不休,整座京城浸在湿泞泞的水雾里。
春时细雨还带着透骨的寒气,侯府门前往来的行人皆瑟缩着脖子,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而随着一辆系着红稠丶结着红花的马车晃悠悠停在了侯府,不多时,欢欣的气氛犹如点燃的炮竹一样一连串乍起,侯府上下所有人不知寒意似的四处奔波。
“江公子来提亲啦!”
攒聚的人影里不知谁人这般喊了一句,管家笑迎着从马车里而出的江逾白,随即便有江家的小厮们搬着车上的聘礼入内,侯府各自脸上无不带着喜色,年轻些的丫鬟们絮絮叨叨,逢人便说道起了“我们侯府终于要有喜事了”。
管家对江逾白说道:“江公子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咱们侯爷进宫去了,还未归。”
江逾白点头,“无妨,我在府上等着侯爷回来。”
侯府另处。
“姑娘,姑娘!”
流岚提着衣裙嗒嗒嗒地踩在木板上,一溜烟钻进卧房里时,岑拒霜正坐于桌案边,面色怠倦,她对着一碗放温了的药,没精打采地捏着汤匙,一下又一下敲在碗壁,当啷作响。
岑拒霜擡起眼看向咋咋唬唬的流岚,疲软的嗓音有气无力,“怎麽了?”
流岚满面喜色,雀跃着步子蹦至岑拒霜跟前,强调道:“姑娘,这回是喜事!”
“江公子备好了聘礼,来咱府上提亲了!”
纤指握着的汤匙“啪嗒”一声坠入了药碗,岑拒霜心头一紧,连着呼吸也变得断续起来。
到最後口舌缠在一起,变作了语无伦次的话,“他……来了,表哥?”
江逾白,不仅来了府上,还来提亲了。
“是呀!”流岚权当姑娘对突如其来的提亲感到意外,她嘻嘻笑着,打趣似的安抚着岑拒霜,“姑娘过些时候要改口了,我们也该叫姑爷了。”
岑拒霜已然听不清流岚打趣的话了,惊慌的感觉再度溢满心间,她只觉手脚冰凉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的半丝温度正在逐步流逝,她敛下眼,十指攥紧了衣角。
流岚并未注意到岑拒霜的异常,全然沉浸在迎喜事的兴奋之中,一个劲儿说着,“姑娘和江公子自小就有婚约,如今相伴这麽多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岑拒霜倏地擡起头,“……你说什麽?”
流岚这才发觉不对劲,她迟疑着回答了话,“说姑娘和江公子……修成正果。”
岑拒霜紧紧盯着流岚,“前一句。”
流岚怔怔照做,“姑娘和江公子……自小就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