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岚着急地在原地打转,忽觉有什麽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她擡眼寻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半点痕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高台之上。
岑拒霜扶着墓碑缓缓站起身,她在此待了不久,此刻跪得腿有些发麻了,再加上之前摔的那一下,她的脚踝似乎肿胀了起来,格外的疼痛。那会儿她一心想着祭拜父母的事,也未脱下鞋袜查看。
她疼得冒了汗,步下阶梯时,眼见快要站不稳,正想唤着流岚来接她时,跟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孤可没教过你这样勉强自己。”
岑拒霜还没看清来人的影子,玄青的衣袍撇开了阶上沙尘,那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太子当即躬下身把她横身抱了起来。
浓郁的龙涎香萦绕在畔,岑拒霜发觉自己的心脏蓦地狂跳不已,犹如四周渐渐高起的风沙声响,越来越猛烈,她不着痕迹地捂着心口,像是在藏起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
她讶于太子消失了这麽些日後,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有关于太子的去向,岑拒霜想过很多,要麽太子回了京城,要麽太子在沥城待得无趣了便去了别处看看。毕竟她待在将军府养身子的几日,蛊虫相连的痛感没有任何反应,太子定不会是出了事。
兴许太子嫌弃她这病恹恹的身体是个累赘,根本无法带着远行,索性他丢下她自己走了。
这些猜想像是激起千层浪的巨石,日日盘旋在她心头,浪起浪涌,岑拒霜怎麽也提不起心情来。因此在身子养得差不多後,她第一时间向哥哥们提出了祭拜父母,待祭拜完後,她便择良日南下回京,不再理会太子。
思及这些,岑拒霜心底淤积的气浮了上来,她闷声说道:“你不是走了吗?”
太子问着她:“孤走哪去?”
岑拒霜鼓着两腮,扬着脸朝上,暗暗瞪了他一眼。她心道,不告而别的人明明是他,他怎的还一副有理的样子?
故她撇了撇嘴,“……我怎知?”
太子瞥见她不太高兴的模样,气鼓鼓的柔白脸颊总是让他想要捏上一捏,但他现在抱着她腾不出手来,他便只能多看了两眼,又解释道:“孤只是顺路杀了些人,还去军营里看了看。”
军营?
岑拒霜怔了怔,“去那里作何?”
太子稳步朝着台阶往下走着,“孤想看你儿时住的地方。”
一想到他竟特意去看她儿时的痕迹,岑拒霜莫名觉得心里有道痕迹轻轻划过,似是陈年过往的自己被他巨细无遗地翻看了一遍,儿时幼稚的,笨拙的,各种模样暴露在他慵懒的目光里,还是在她不知情之下。
她涨红了脸,说话气势不禁都弱了几分,“看我住的地方干嘛……”
此间太子已三两步跃上了马车,抱着她钻入了帷裳内,他极为不满地说着,“孤觉得,你应该关心孤杀人时有没有受伤,而不是在这里东问西,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岑拒霜自认心虚,不敢去问他都瞧见了什麽,只得胡乱找补,“那是因为我信任殿下,像殿下这麽厉害的,一定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了。”
太子的动作顿了顿,他已将岑拒霜放在了车厢的软椅上,闻及此,他抽出手,指腹点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嘁了一声,“孤怎麽从前没发现,你这张嘴这麽会骗人?”
“小没良心的,你先前还一副怨孤走了的模样,摆明了是不信任孤,现下又说着什麽信任孤,孤可没那麽容易上当。”
岑拒霜望着他,心口积满的酸楚无端涌了出来,被他按着的唇瓣不自觉地瘪成了一条线,眼底的水雾又再盈了出来。
她只是觉得委屈,她好不容易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却真的像少时她弄丢的那个布娃娃一样,怎麽也找不回来了。
她差点都不想要这个弄丢的布娃娃了。
太子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
从前打闹惯了,她着急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眼里的泪,可眼下她委屈得像个小花猫的样子,他只想把那眼尾的泪尽寸舔舐干净。
他是自愿上鈎的。
就像以她为轴心的地方,无形间有根长长的丝线,线端那头紧紧勒着他的脖颈,无论她在何处,他都会不受控制地朝她所在的轴心折返。
“别哭了,孤给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