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里太子睡着,将耳坠包好,从他窗边抛进去?
岑拒霜摇摇头,不行不行,先不论她夜里能否靠近书房,单是这样丢东西进去,她很有可能被太子当成刺客当场杀了。
趁太子不在东宫时,悄悄溜进他的书房,把耳坠放在他书案上?
岑拒霜认真想了想,似乎也不太行,太子的书房涉及朝中机密甚多,只怕她溜进去的那一刻,就会被灭口抹脖子了。她摸了摸自己尚在的脖颈,觉得此行极为行不通。
思来想去,她苦恼不已。她托着腮帮子,愁眉苦脸地遥遥望着窗外对面的书房,总不能她躲在暗处等着太子出现,把耳坠丢到他怀里後她立马逃之夭夭吧?
适逢此时,尤珠在寝殿外轻轻敲响了门。
“姑娘,殿下让我为您收拾一下,同他一道出宫去。”
岑拒霜奇道:“现在麽?”
尤珠嗯声应着,“殿下说了,必须是今日。”
岑拒霜不知太子又是何安排,她连忙把耳坠装进锦盒里藏好,让尤珠进了寝殿内。
她垂眸望着手边的雕花锦盒,心头一动。
既然太子邀她出宫,那不如借势把耳坠送给太子,自己便不用在此纠结了。
岑拒霜没想到的是,尤珠为她打扮了足有一个时辰。
从盘发髻至擦香粉,抹胭脂上口脂,挑衣裳择披帛,妆奁里的首饰几乎都拿出来试了个遍。
彼时岑拒霜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挂满丁零当啷的饰物,一行一止皆会有着清脆的叩响,桃粉的裙摆拖至了地板,层层云纱轻罩在其上,瞧着里三层外三层,却因这纱料最为透薄,穿上并不觉累赘,最宜夏日炎热之时。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像是花苞苞一样的裙摆,“殿下可有说去何处?”
尤珠笑着摇摇头,“殿下说您去了便知道了。”
岑拒霜出宫之时并没瞧见太子,玄序为其牵来了马车,带她往宫外而去。出了宫门,翻飞的帷裳外满是装点的彩绣,长街上好些女子相伴而行,一瞧便知皆是精心打扮後的模样,欢声笑语越上高高矮矮的屋檐,极为热闹。
她拈着帷裳往上擡了擡,观察了半刻後,问着驾驶马车的玄序,“为何今日的京城与往常不同?”
玄序沉吟着答言,“……可能是因为您出宫了。”
岑拒霜:“?”
这主子不正经,身边的手下怎麽也跟着没个正形开始说胡话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京城,应是到了京郊地界,入目尽是苍翠的山林与草野,岑拒霜忽的嗅到一阵香风袭人,似是成簇成团的花海香味,馥郁的气息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她不禁心生疑惑,已是七月时节,何处会有盛开的花海?
“姑娘,到了。”
玄序勒马止鞭,将马车栓在了一旁。
岑拒霜在玄序的搀扶里下了马车,撞入视野的是大片粉白色的花海,在风中摇曳生姿,蔓延至无边的天际,一眼望不到头。稍一疏狂风动,那成片的粉白便如海浪涌动着,她先前嗅到的香气,应当也是这花海里而来的。
恍如仙境。
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地方,岑拒霜只觉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剧着跳动,她既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猫腰钻入花海里,“这些花是何处……”
岑拒霜话音落时,发觉这花并非真的。
离得近了,她瞧见这柔软的花瓣是由上乘的绫罗所做,远远地看着与真正的花无异。而所谓的花香,她躬身嗅了嗅这花间的气味,应是撒了特制的香粉在其上,风一吹便似是花香隐隐而来。
且这些花的模样,她越看越觉眼熟……
是拒霜花?
岑拒霜认出了这花,她心里似有层层涟漪无声掀起,一圈一圈地摇起波澜,她指腹抚着花身的纹路,倏地听闻身後传来极轻的足音。
她回过头,摇曳的粉白色里,太子身着翠蓝色的衣袍而来,他未束冠,只是将乌发半拢在了身後,束着的织金发带随风鼓动着,飘扬的青丝划过那张好看的脸庞,他扬起剑眉眉梢,唇角勾得恣意。
岑拒霜不知为何下意识垂下了眼,不敢看向他。
指节捏紧的绫罗花被揉得一团乱。
额角被他敲了敲,“孤送你的花,要被你拧成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