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颜色稍微缓和,眼含笑意。终于没刚刚那样一脸沉郁。
“原来这一大早的,把我拉到这里,就是听你念这人夫的二十四孝经?”
说着他又深吸了一口烟,故意低头朝陈纭褚的领口丶扣子处缓缓吐去。
陈纭褚被烟雾一阵缭绕,他急忙起身大叫,手舞足蹈拨散烟雾。
康显渠看着他哈哈大笑。
车童开着车过来了。他再长吸了一口,然後把烟按在玻璃烟灰缸里拈了几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一把抓起桌上的墨镜和手套重新戴上,陈纭褚跟上。两人齐步上到车前。康显渠让司机下来,身姿矫健跳上驾驶位。
车沿蜿蜒车道前行。广阔的球场一望无际,白云几朵轻轻衔在蓝天角落边,起伏的草坪绿地无限接近天际线,轻浮摇曳。陈纭褚心旷神怡沉浸在视野开阔的景色中,柔和轻风迎面吹拂,身上的热意散了一大半。
他从远处的景色回头,看着康显渠专心看前方全神贯注旁若无人,神情有些犹豫,思忖片刻後还是出声
“对了,正要问问你,怎麽突然拍了沈家那个高速路的项目?”
康显渠敛眉,瞥了陈纭褚一眼,反问他:“你们陈家未来的亲家你不该高兴一阵,怎麽反而一脸愁容和怀疑?倒问起我来了?”
陈纭褚顿时气哼了一声,“是他们沈家,沈家可不止沈二一人。”
康显渠讪笑了一声。
陈纭褚口中的沈二是他妹妹的未婚夫,沈家的二公子沈尧商。沈家一共有两兄弟,老大沈盛商,沈二沈尧商。沈盛商几年前借陈纭褚的便利跟人合作了个常州高速路的工程,结果半路出逃,把原本正经的合作搅得天翻地乱,差点连累到陈纭褚。前阵子项目被强制执行法拍,康显渠预先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无声息一举拍下那项目,使得资金瞬间回笼,紧跟停滞的项目也被盘活,这事才算有个交代落地。
“那条高速路,他不修我正要准备自己动手去建。常州那里的厂订单量逐年上去,修高速路是必然,正好有这个机会,顺水推舟,也就当是投资。”
陈纭褚还是忿忿:
“我倒是不怕你投资,我也知道你这次是看在沈二的面子上,只是沈家老大这户头拐头拐脑,得了便宜还卖乖,转头拿了钱还一副耀武扬威的做派,我就像准备吃那镰刀似的,这口气越想就越吞不下去。”
车子经过一个斜坡,康显渠轻盘方向盘,车子轻松越过。
“譬如当譬如,我虽然是看阿尧私心,但是我有自己考量。你也不用在这这事上白费气,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陈纭褚本来心口一团邪火,一下被他这话逗笑。
“譬如呢?”
“譬如,杭州马路边的梧桐树少种点,一年到头下那絮满天飘,不知道以为下雪了。还有那高架桥上的花换换品种,每天都那月季,也不怕看腻。”康显渠一脸正经建议道。
陈纭褚听完放声哈哈大笑,指着他,“你一个天天坐飞机上班的空中飞人,还管起我这地上的花花草草了。”
康显渠还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路,手掌紧握方向盘,碗上的手表闪烁着光芒,节骨分明的手掌轻搭在方向盘上。他望着的一望无际草坪,百无聊赖。
“难得出来,别谈工作吧,聊点别的。”
车已经开到丘陵的地方,正路过一片杉木,苍苍映绿,车子很快盘旋绕过。
开阔的平地,风力比刚刚大了许多,把他们两人的衣服都吹得飞扬。
陈纭褚抓了车栏杆,扯了下帽子迎风,“你怎麽又往上海那边投资了?”
康显渠这下笑出声,单手拔了墨镜,露出他精光敏捷的一双眼,扬眉,“这不算工作?”
陈纭褚被他这一问给噎住,一脸错愕。
看着他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心里也郁闷。摆摆手叹气:
“得了,我是阿悖哥,不合时宜。”
车在一处平地缓缓停下来,康显渠戴好墨镜跳下来,接过球童递过来杆顺了几下。
“左不过是一点钱,不到他钱包也是装他口袋,我又不是本地人,就当是拜码头交学费。”他做好准备,自在摆弄一挥杆。今天运气不错,他又有手感,打得很顺手。
陈纭褚看着球着地何处後,顺了下气,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句:“看来我妹说得没错。”
“什麽?”
“她说你,不但是财神爷,还是散财童子。”
“什麽诨号,这麽俗的?”他皱眉。
陈纭褚放声大笑,“你还不知道?”
他但笑不语,白手套摩擦着球杆,愿闻其详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