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剪短了,五官英气俊朗,岁月没有磨灭身上的少年意气,同行的女孩子过来搭讪。
邵蔻在不远处看着,没过去解救。
休息够了,她指指前面数不尽的台阶,意思是她先往前走着。
他找借口脱身,没一会就追上来。
中午到农家院,密林深处一栋二楼自盖房,前面有篱笆围着块菜地,种着小白菜青菜,一看就知道养蜂农是个勤快人,院子里栽着柿子树。门口立着纸牌,写着卖蜂蜜的字样。
院子很大,老板娘系着围裙在缝绣花鞋,绣花是宁南的特色习俗。
她像是没听到动静,仍低头穿针引线,屋里跑出来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穿着粉罩衫,扎一条麻花辫,说:“我爸爸不在家,买蜂蜜要等他回来。”
小女孩熟练地搬来马扎,跑进屋拎出来暖壶,拿纸杯子倒水,“我妈妈不会讲话,也听不见,你们有事就喊我,我叫小雅。”
梁泷随处转着,邵蔻坐下看小雅写题。
她没有桌子,用两只木板凳拼到一起,小学四年级的练习册垫在上面,手里捏着根磨的快没头的铅笔。俩脸蛋晒得红扑扑的,个子矮,显得更年幼。
正咬着笔杆对着道鸡兔同笼的题目发愁,邵蔻一眼看出她写错了。
她不好意思地用胳膊盖住,自个研究答案,没看出个所以然,求助地偷瞄邵蔻。
邵蔻温柔地问:“是不是碰上难题了?”小雅把本子让出来,鸡兔同笼的十道题错了一半。她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不安地绞手指,眼睛不敢看大人。
这麽小的孩子,平时估计写错题会习惯性挨骂,才会下意识害怕。
邵蔻柔声说:“写错了没关系,我们纠正就好了呀。”
梁泷闲着无聊,手机颠过来倒过去,院子里养的母鸡咕咕咕走过来,老板娘撒了把小米,母鸡公鸡扑棱着吃得欢。
老板娘冲他们礼貌微笑,笑容朴实,她默默无声地去做自己事。
梁泷和她打手语,问:“方便借用下您家的水池吗?”
她指在柿子树後。
他过去洗手,顺便冲了把脸。邵蔻坐在窗台边,嗓音温和,在和孩子讲鸡兔同笼。
外面多云天,下起淅沥小雨,光线不足,台子边的桑树遮挡住阳光。
他撩起门上的垂穗,蒙蒙亮光照在木门角,屋里依旧很暗,他拉了下灯绳,没亮。
小雅揉着酸痛的眼睛,“灯泡坏了,得等我爸爸回来换。”
桌上就有个塑料膜包着的新灯泡,梁泷出去和老板娘沟通,拎着只凳子回来,给屋里断电。
他踩到凳子上,把袖口挽到小臂,从口袋里拿出螺丝刀,钳子。
邵蔻和小雅在窗边讲题,声音不大。溜进来的清风吹起她们的发丝,粗糙板凳上的书本哗啦哗啦翻页。
他在狭隘的小屋换灯泡,她和小朋友温和谈笑。
绿桑叶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风动叶动。
邵蔻累了,舒展了下腰背。梁泷把螺丝刀塞回兜里时,瞥见灰墙上投射出她的脸廓侧影。
额头饱满,鼻梁优越,长发松散地扎起,和小朋友说话时红唇微抿,嘴角带笑,完完全全是亲近和善的姐姐形象。
谁能想到一小时前,他在半山腰被围堵要联系方式,她冷冷走开,他甚至在她淡漠旁观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你多保重”的意思。
而她现在温柔的不像话,不经意看到她私下的一面,他心尖触动,说不上来的柔软,好似涌来一股暖流。
他拆开新灯泡,没再看下去。
邵蔻关上窗子,屋内铅笔划过纸上的声响被放大,她擡头去看梁泷,只看到坚毅的侧脸。外界阴雨绵绵,屋内安宁静好。
梁泷拧开灯泡,新旧一换:“好了,拉电闸吧。”
小雅去拉灯线,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她欢喜鼓舞地叫道:“有电咯。”
梁泷扫了扫凳面,环视了下明亮的小屋,走上前拿起小孩的试卷,戏谑地问:“平时考多少分?”
“我们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小女孩不开心地嘟起嘴巴,“你以前是小孩的时候,被问成绩会高兴吗?”
梁泷故意逗她,“我挺高兴的,他们不问问我怎麽知道我是前三。”
“嘁,显摆。”小雅又趴回去。
“趴着毁眼,坐直了,”梁泷没了纨绔样儿,这会像个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