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邵蔻,回头
五月,生态环境保护大会开始。
邵蔻等待多日,对现场无限憧憬。四号下午,她拉着行李箱,从南方国境边陲的宁南飞到西城。
梁泷也将出席大会,他买了张後方座的票,刚好能看到她。
这次大会在省会举办,针对重工业污染问题,涉及到的城市里有炀安,他们会停留几天做调查。
全程直飞两个半小时,邵蔻枕着U型枕睡着了,长发有些凌,一小撮散在座椅靠背,中途醒来,小桌上送来了晚餐,她胃口不好,只喝了水。
梁泷微笑着和空姐说:“那位女士是我的朋友,麻烦您多提醒她按时吃饭。”
“好的,先生。”
空姐培训的谦谦有礼,露出标准笑容,走到邵蔻面前,善意地传达他的话。
邵蔻隐约感受到一束目光,警戒回头,没有异常。
高空的暮色褪尽,飞机抵达西城国际机场。
出了航站楼,主办方的人接机,“邵工,你一个人来的?”
收到的名单上只有她一个没错啊,邵蔻被问的有点懵,点头说一个人。
对方专心开车,倒没再问。
到达酒店,她领了房卡,还不到九点,因为吃了飞机餐有点饱,她到外面四处转转。
许易这几天在青岛取景,沿着山东北京那条线,可以半路来西城见一面。七号到,最早也是六号晚上,那个时间邵蔻差不多要到别地去了。
仔细一算,坐晚上的车,能空出来六点到九点三个小时。毕竟是举办方统一定的时间,“月底我空出两天去北京找你。”
许易一口拒绝:“不行,等着审问你呢,憋不到月底。等着,老娘一定能赶过去。”
“好好,等你。”
邵蔻过了丁字口,往西边走。
路上有家刘记包子铺,是她高中和许易都爱吃的那家,老板娘端出来蒸笼,热腾腾的白白胖胖的肉包,香气十足,门口一如既往排着长队。
她给许易拍了张照片,很快收获许易的大喊大叫。
邵蔻得意说:“超香,可惜我吃饱了。”
“我还饿着呢!”她点了份披萨,绘声绘色地说有多美味。
邵蔻继续往前走,旁边就是馋嘴鸭铺子,案板上的烤鸭表皮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定口水直流,光膀子的中年男人挥着菜刀,在案板上咚咚咚。
她走到哪里都会和许易汇报,说走到你爱吃的xxx店了。
顺着人流拐弯到另一条路上,小吃摊少了,多的是便利的生活的小店,窑砖墙边上是修车铺子,穿着汗衫的老头在给人家修车,地上立着打气筒和车轮胎。
过去几年了,修车铺子还在,汗衫老头的皱纹更深了,千檐万瓦都在光阴荏苒中褪了色。
邵蔻在马路一端等红灯,拿着手机听许易在讲她的新电影,过路的人形色各异,身影忙碌。
这一幕,好像是二零一三年的冬天来临,她在校门口等梁泷的那天;也好像是二零一四年的上海街头,在老同学的班级群里大海捞针,打听不到他的下落的那个晚上。
十字路口,红绿交替,邵蔻入神,匆匆行人如流水包裹她,掠过她,抛下她。
疾驰的车辆稳稳停下,如一条闪烁不息的溪水倏然静止。
刚要擡脚,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走出个穿实验高中校服的男孩,他留着和梁泷一样的短发,一样用单肩挎着书包,一样的身高和侧脸。
许易的话已经飘走,“喂,现在到哪里啦?”
邵蔻举着的手机缓缓放下,轻轻张口,凝望着少年,忘记回答。
她恍若看到了十八岁的梁泷,陌生的少年赶路,从身边一过,天蓝色的衣角飞走。
灯火煌煌,接连不断的行人,她定格在原地,喉咙干涩,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长久失神。
大厦霓虹的光碾的零碎,映在她眼里,粼粼发亮。
绿灯过,红灯闪,错过了三十秒,迈出的脚步退回去。
她发出一声叹息,“许易,我刚刚看见一个和梁泷很像的人。”说的肯定,“真的很像。”
“说不准就是他呢。”
邵蔻说不是,梁泷怎麽会在炀安,他应该在宁南的培育基地。沮丧地转过身,不想走前面那条路了,改换路线。
接着,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来自梁泷:
-邵蔻,回头。
她双脚顿住,疑惑地转身朝对面看去,仅一眼,直直被遏制住呼吸。
梁泷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插兜而立,目光闲散,看她错愕的模样,他噙着笑,脊背笔挺,真的有一种十八岁时少年初露锋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