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想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矛盾。
他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越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就像,凡事如果做不到完美,他就干脆不尽力而为,这样就算做不到最好,也总有理由安慰,处处都是退路,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又像是……因为害怕会失去,所以先预设自己并未拥有什么。
这样,哪怕到头来他一无所有,他也觉得可以接受。因为他从来不贪心。
这大概也和他年少便失去双亲有很大关系。
完全依赖一个人对林想起而言是很危险的。因为只要这个人有天离开,那么攀附在那个人身上的,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也就会随之崩塌。
他对陆琮就有这种感觉。
陆琮温柔可靠,经年累月地陪伴着他。但林想起每时每刻都会提醒自己,这个人总会离开。
只有把最坏的结果先刻在心里,那么当它发生的时候,他才可以面对。
林想起已经不可能承受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于是他就想在对方离开之前,先把人推开。
可这个人到底是陆琮。
是总能把他未说尽的话读懂,把他没表露的心情看透的陆琮。
“待会儿要彩排运动会入场。”陆琮拧开椰奶的瓶盖,递到林想起嘴边,“结束后我们去走走。”
林想起放下笔,捧着椰奶小口嘬着,眼睛看似望向旁边,实则用余光偷摸打量陆琮,说:“在学校里聊呀?”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里无意识的撒娇犯懒。
“你想去哪里?”陆琮摸了摸他的头发。
林想起说:“回家吧。”
家永远给他一种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藏起来的安全感。
陆琮应下:“好。”
就这样,保送申请的事情被暂时搁置。
林想起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
彩排运动会入场式的时候,林想起和班主任对视上,生怕秦孝问他保送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眼珠子左右乱转看向旁边。
还好秦孝并没有过问太多,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队形乱没乱上面。
“林想起,你把精神面貌拿出来!咱们班除了举牌手,就数你最抢眼,你要是一出错,主席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林想起立刻抬头挺胸,装出一副很配合的样子,实际上一离开班主任视线,他又懒洋洋的。
彩排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入场式,等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累得不行。
秦孝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大体意思就是下周的运动会希望大家都拿出最好的风貌,毕竟这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吧啦吧啦。
林想起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哈欠。
秦孝:“?”
哈欠一个传染俩,最后队伍里一大半的人都开始打哈欠。
秦孝刚把自己说感动了,就被林想起带头破坏了氛围,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跟你们说那么多废话也没用,等毕了业,有你们怀念的时候。赶紧放学回家吧,撤!”
“老班万岁!”
“回家咯!”
解散以前,秦孝叫住了最后一排的陆琮:“来,班长,我跟你说个事。”
林想起看到了这一幕,莫名地有所猜测,于是跟着大部队悄悄解散,没有靠近陆琮。
……
学校外面人群熙攘。
天一黑,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出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林想起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路灯旁,等着陆琮。
班主任没有留陆琮太久,大约几分钟,就看见校门外出现了他的身影。
林想起一时起了坏心眼,故意不叫陆琮,想看他如果找不到自己是什么反应。
可惜没能得逞。
陆琮甚至不需要环视一圈来寻找,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便是径直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