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也要供奉,我看你们真是昏了头!”
粗犷的声音如惊雷落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中年男人直奔高台。
他一脚踢翻香炉,香灰纷纷扬扬洒在祭坛和贡品上,中年男人像是还不解气,用力踹向香炉,青铜器与地面接触,响声震耳发聩。
台下有人惊起,玄清子赫然在列,一向和善的他此刻黑了脸,沉声道:“还不快下来!”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轻蔑地望向玄清子,“两头倒的墙边草,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手持桃木剑,直指祁渊辰,“非我族类其心可诛,邪神你不配坐在那个位置。”
祁渊辰看着这场闹剧,神情毫无起伏,比起中年男人,他更在意周舟听到他的身份是什麽反应。
目光落在周舟身上,对方眼底有担忧,困惑,但没有对他的惧怕。
他就知道,不管有没有失忆,他的人类从不会害怕他。
不过现在还是太早了,按照计划,这件事该由他亲口告诉周舟。
祁渊辰心情心情晴转多云,见破坏计划的人向自己奔来,祁渊辰眼瞳转动,他分明什麽都没有做,中年男人却钉在原地,下一刻对方如破布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围墙上,溅起一地尘土。
四下落针可闻,玄清子识时务地坐回去,不敢再触祁渊辰的霉头。
在场的大多是人精,祭司们装作什麽都没看见,继续完成祭祀的最後一步。
可中年男人不依不饶,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看着行事冲动,心底却十分清明,只有他一个人受伤远远不够,得让邪神失控局势他们才能借题发挥。
人界容不下这尊大佛,哪怕身死,他也要除掉这一威胁。
中年男人挥舞剑锋,旁边的人看得眼皮子一跳,大步上前阻止中年男人。
两人争夺间,剑气歪斜,飞向高台左侧,恰巧是周舟所在的方位。
玄清子当即起身抵挡。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舟只来及转头,狂风掠起他的发丝,锐利的风刃划过脸颊,他感觉面上一凉,擡手抚过,指尖传来濡湿的感觉,他放下手,看到一片血色。
几乎是瞬间,在场的人除了周舟全被震飞出去。
高台边的石柱被震断,碎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黑雾席卷全场,死亡的威胁悬在衆人头顶。
祁渊辰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锁定中年男人。
“你在找死吗?”
中年男人面色涨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漂浮到半空中,双手掐着脖子,两腿乱蹬着空气。
很快,他的脸就变成酱红色,挣扎的力道也变得无力。
玄清子连忙爬起来想要阻止,祁渊辰再怎麽闹都无所谓,可唯独一点,对方绝不可杀人,否则那些人肯定会抓着这件事激化矛盾。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人掐着,根本发不出声。
其馀人皆是如此,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人擡不起头。
血腥味蔓延开来,刺激到本就不安分的黑雾,祁渊辰眼底波涛汹涌,酝酿着一场风暴,负面情绪在此刻无限放大。
碍眼,全杀了就清净了。
四周安静得诡异,周舟看见鲜血滴落在地上汇聚成血泊,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台上。
距离拉近,周舟发觉祁渊辰的情况不太对劲,对方似乎又回到昨晚的状态,与外界隔绝开来。
偏偏在这种时候……
周舟後槽牙咬紧,有昨晚的经验在,光靠说的肯定没用,中年男人就剩一口气吊着,他来不及多想,扑进祁渊辰怀里。
他一手搂住祁渊辰的颈脖,另一只手抓住祁渊辰的手,他握得很紧,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低声安抚道:“我没事,你先把人放了。”
意料之中祁渊辰没有回应。
周舟掰过祁渊辰的脸庞,让对方看向自己,黑雾缠绕在他指尖,透着恐怖的气息,刚见识过祁渊辰骇人的一面,他却生不出丁点害怕的情绪。
心底像是有道声音在说,眼前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他。
“把人放了。”周舟一字一句道,他踮起脚,和祁渊辰挨得很近。
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知道时不待人,他忍着面上的燥热,在祁渊辰唇边轻啄一口,“乖,听话。”
祁渊辰瞳孔骤缩,愣愣地望着周舟。
只听扑通一声响,中年男人掉落在地,对方止不住的咳嗽,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周舟横了祁渊辰一眼,将人挡在身後,他冷着脸对玄清子说:“蓄意伤人的嫌犯已经被制服,还不快点将人交给警察。”
他的身躯微不可闻的颤抖,顶着几十人的目光说话,本能在强烈的抗议。
周舟咬紧下唇,没有後退。
祁渊辰这个呆瓜激将法也看不出来,但也不能全怪对方,在场的人明明能在中年男人出来的那一刻阻止,却没有人出面。
说白了,中年男人做的事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神明——说得好听,还不是有用就用,没用就扔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