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这才後知後觉,月亮早已过了正中。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麽。”南风看着那个少年,他似乎松懈了一直紧绷的防备,这才又问道。
“岑楼。”简短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让南风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
暗夜的门主是林海,而一直在林海之侧的人是林嵩,再往下就是五大堂主,除了他刚刚接手南风堂以外,黎墨堂,青岩堂,鈎越堂具有堂主在列,唯有绯色堂堂主之位尚是空悬。
只有这几个人算得上有名有姓,其他人从进入暗夜时,就会被抹杀一切,只剩下代号,或者叫编号。
他竟不知,这岑楼是何许人也。
“哦。”
南风不知道说什麽,岑楼则是痛得没有精力和他攀谈。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含着一块糖,陷入了沉默以对。
一个浑身是伤,一个痛彻百骸。
一个靠在树上,一个缩在地上。
只有从窗口里投下的婆娑的树影,随着风摇曳舞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挪动。
南风不知道岑楼是怎麽了,那一夜,他从清醒地和他对坐,慢慢变得癫狂,对着石柱一下一下磕着自己的头,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痛极了便啃咬着自己的手臂。
隔着衣衫都能看到沁出的血迹描绘出一个个清晰的齿痕,那手臂是何模样也可见一斑。
直至天边拂晓,岑楼才慢慢平静下来,像是一条脱水的鱼,耗尽了平时所有的气力,虚脱地倚靠着那根石柱。
他释然地笑了,尽管笑得很难看。
“看起来,你不会是我见到的最後一个人了,南风。”
眼看他没事了,天也亮了。
南风和岑楼道了别就离开了。
出去後,他才认出来,天色太黑,他没注意,竟然走进了林嵩的地方。
平时这些林嵩圈起来的地方,是不允许他们踏足的。
既是因为林嵩生性怪僻,不喜外人打扰,也是因为林嵩一直喜欢钻研巫蛊奇毒,经常在自己的地方种一些毒草,养一些蛊虫。
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惹了祸,救与不救全看林嵩心情。
後来,南风闲来无事就会去那棵树上坐着。
而岑楼有时在,有时又不在。
但是每一次他在的时候,都是拴在那根铁链上,经历一夜的痛苦忍耐,熬到天明。
岑楼清醒时,会和南风说上几句,没有话的时候,两个人就静静陪伴。
慢慢地南风也得知了岑楼的身份。
他是林嵩的药人。
只是,比起那些试药的人药人来说,岑楼试的更多的是毒。
每一次能熬过来,便是他命好。
林嵩喜欢那些新奇的毒药,也会捣鼓它们的解药,而这些毒药发作的感受,这些解药的作用有多少,岑楼都会是第一个领教的人。
如果说,南风是林海用养蛊方式栽培出来的第一杀手,那麽岑楼就是林嵩实实在在养着的一只蛊。
只是没想到,这两只蛊虫,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了莫名的交集。
慢慢地,南风从青涩的南风堂堂主,成为了江湖上人人谈之而色变的第一杀手。
岑楼从狼狈落魄的药人,熬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慢慢崭露头角,成为了林嵩所谓的“徒弟”。
南风仍旧会去那个石室外的树上静坐,岑楼也还是出现在石室里,不过有时候是试药,有时候是纯粹地静坐。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直到暗夜内乱,林嵩和岑楼反叛,南风把剑抵到岑楼的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