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被海风削成碎片,凌途锡拧腰闪过致命一击,夹克擦过枯树,“刺啦”被划出一个口子。
陡然间,压抑了三年的怒火全都在这最後关头爆发,蛛网状血丝爬满阿祈的眼球,喉头滚动的音节像生锈齿轮在摩擦:“妈的,你凭什麽!”
他突然擡膝顶向对方肋下,却在中途转攻为守,因为凌途锡的手也已经掐向他的下颌。
两人揪住彼此,翻滚着撞上一旁的枯树,阿祈的手肘卡进凌途锡锁骨窝,手上不知什麽时候多出一把匕首,尖端离凌途锡颈动脉仅剩两厘米时,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波涛声陡然拔高,潜艇完全出水,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占据了大片视野,阿祈看向桑达,而凌途锡看向何澜,僵持中的两人在意的都不是自己的生死。
邹莹莹已经走到了何澜跟前,正在解他的绳子。
阿祈的唇角破了,含着血珠冷笑:“还不老实吗?东西交出来,不然谁也救不了他!”
随着力道加重,凛冽刀锋横着压住凌途锡的脸,刃口几乎要破开他的眼球,一道猩红血痕顺着眼睑下方慢慢显现。
血幕染红了视野,遮蔽住视线,疼痛刺激着大脑分泌出更多肾上腺素,他捏着他腕骨的手竟然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响,牙龈也咬出了血。
他的嘶吼混着血沫喷在阿祈的手背上,匕首被强行挪开几寸,他整个人突然暴起,膝盖顶上他的胃部,趁他吃痛蜷缩,反手一个肘击砸在他肋骨上。
他不顾一切喊了声“何澜”,拔腿就要朝他冲过去,却突然再次被拦住。
阿祈狠狠抹了下嘴角:“我要带他走!”
“你做梦!”
“如果带不走他,那他就只能死!”
凌途锡惊住,就在这时,阿祈的匕首再次刺到了跟前,他因为思绪迟滞了半拍,胳膊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阿祈把匕首转了个圈:“在那之前,你先给我死!”
何澜不停大喊大叫,全是对他的咒骂,被枪顶着脑袋还跟个猴子似的瞎蹦跶,邹莹莹都封不住他的嘴,可以预见,如果姓凌的不死,那就算带他走了,今後他也一定不会老实。
何澜越骂越脏,阿祈的步伐开始变得凌乱,攻势也再无章法,但对付一个没有武器的人仍旧绰绰有馀。
凌途锡被他逼得不断後退,几次险象环生。
何澜急了,想过去帮忙,但太阳穴上的枪口让他不敢赌。
他跟邹莹莹不熟,但他感觉她真的会开枪。
随着阿祈的匕首挥过,凌途锡胸前的衣服多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皮肤。
何澜一条胳膊被邹莹莹拉着,跳着脚大吼。
“阿祈,混蛋,你别杀他,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你放了他!我跟你走,行吗?”
“没睡!我们真的没睡过!三年前没睡过,现在也没同居,我都是故意气你的!”
最後一句终于让他僵住了,凌途锡趁机往後一滚,把手伸向自己最初丢掉的枪。
阿祈眼疾手快地扔出匕首,也扑向自己的枪。
凌途锡险些被匕首扎中手背,还好收手够快,等他再拿起枪时,阿祈已经隔着几米瞄准了他的头。
他颤巍巍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目光再次坚定:“别蒙我!你们明明睡了!”
何澜大喊:“没有!我那真的是在骗你!我想让你死心,不想让你再找我!”
阿祈猛地举起手机:“那这照片是怎麽回事!”
手机屏保再次亮起,何澜离得远看不清,但凌途锡却看到了,那居然是自己。
自己光着上半身,留给屏幕外的人一个完美背影,肌理分明,充满力量。
是那时候拍的?他拍的?他发给他们的?居然被他设置成了屏保?
每天看着喜欢的人发给自己的仇人的裸体,肆意憎恨,肆意想念。
疯子!
凌途锡的脑子一蒙,忘了举枪反击。
要解释可说来话长,何澜没那麽多时间,信口胡诌:“他借房间换衣服时候我拍的,那时候我们之间什麽都没有!甚至还不认识!不信你……”
桑达的声音突然传来:“阿祈,杀他了,我们该走了。”
在长桥边的人不知什麽时候都撤了,就剩下桑达和另外两个保镖,不能再耽搁了。
但阿祈却在犹豫,他信了阿澜的话,他从不骗自己。
如果是这样……
现在要是当着他的面杀了姓凌的,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吧?他一向说到做到……
思绪混乱间,他居然下意识後撤了一步。
那是退缩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