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磕着瓜子,看着这个安静漂亮的女学生,热心又八卦地问:“怎麽退宿了呢?”
“实习的地方离学校不近,大四课也不多了,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杨梦一答道。
“那你得注意安全嗷。”阿姨磕瓜子之熟练快速,就像流水线似的,丝毫不耽误她说话,她往大箱子那擡擡下巴,“那你这……怎麽整啊?”
“已经叫了快递小哥上门收,就等他过来了。”
宿管阿姨啧了一声,“还得是你们年轻人聪明,办法多。”
但杨梦一等了许久也没见快递小哥的身影,就在app上找到对方电话,打了过去。
师傅接电话後,得知她是沁苑楼这单的,抢先开口说:“你这寄的大件,我小车载不动,得等我把小三轮儿开来。”
杨梦一只能认命继续等,结果这一等,把三个室友等来了。
沁苑楼的进出口就这一个,两拨人躲也躲不过。
苏连慧丶方芷兰和陈秋彤也没想到这个点了,杨梦一还没走。
方芷兰满脸尴尬,陈秋彤皱了皱眉,倒是苏连慧热络地先开口了:“梦一,你还没走啊?”
杨梦一不露声色地肩膀後缩,“嗯,等快递小哥来。”
苏连慧继续问道:“有什麽要帮忙的吗?”
杨梦一也客套道:“没什麽,你们忙去吧。”
苏连慧大大方方地与杨梦一道别,方芷兰也跟着小声说再见,陈秋彤瞥了杨梦一一眼没说什麽,拉着方芷兰走了。
人虽然转身走了,但陈秋彤刻意拉高了说话的音量:“有什麽好聊的。”她的声音里是不加掩藏的鄙夷。
传到杨梦一的耳朵里,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她全然不放在眼里。
快递员又过了会儿才姗姗来迟,循例确认了快递里没有液体电池之类的东西,从手腕上褪下加宽的胶带就开始咵咵一顿打包。
快递上称後,杨梦一支付了四十多的快递费,目送快递员开着小车风驰电掣地飘远了。
杨梦一走出大门,最後看了一眼沁苑楼,抿抿嘴,握紧装着小多肉的塑料袋,走向地铁站。
时间来到周四,罗颂和同班同学和各科老师们,齐聚于谢师宴上。
大家以果汁代酒,互相碰杯,老师们怀着祝福与即将飞向远方的雏鹰们对饮,哪怕是最严肃的老师也能与最顽劣的学生“一笑泯恩仇”。
相处三年的老同学们轻松又开心地叽喳聊天,成绩理想与否,在此刻,似乎都不重要了。
开心最大。
这份开心,是无忧无虑的,也是茫然懵懂的。他们正处青春年华,是苦难也不忍打扰的年纪。
在当下,他们即便有难过的情绪,也是出于即将离别的不舍。
一顿饭结束後,大家意犹未尽,有人提说不如一起去唱个K吧。
老师们心照不宣,没凑这热闹,让孩子们自己去好好玩儿一场,还有一小部分人有事得走,剩下的大部队兴冲冲地转场去了最近的KTV。
他们偶尔唱歌,偶尔摇头晃脑跟着别人唱歌,偶尔开啓一场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聊天,偶尔像气氛组一样呐喊喝彩鼓掌。
光影在小小的包房里玩起了追逐游戏。
包房里的射灯如光斑沙粒不时落在他们的脸上,未被惠及的昏暗角落里仿佛有小精灵,刺激少年人荷尔蒙。
互有情愫的少男少女,在光线流转间匆匆对视。
终于,有人一前一後出了门,又红着脸牵着手肩并肩进来,惹得大家尖叫大笑,时不时友善地揶揄他们一番。
罗颂和秦珍羽也一样,在这样有些禁忌感的场所里,像是忽然急着找回被高考压抑的青春快乐,哪个谁说了再烂的笑话,大夥都能跟着一块而笑得张扬畅快。
昏暗明亮间,班里的一个女孩子避让着大家排排坐拢成一列的腿,挤到了罗颂旁边。
“哈啰啊。”这个叫许泠泠的女孩子甫一落座,就目标明确地和罗松搭话。
罗颂有些惊讶于对方特地靠近的主动问好。
许泠泠个子娇小,无论是教室里的座位还是操场上的队列,都在前排,她们虽然同班三年,也不过是相识但不熟的交情。
“你好啊。”罗颂也笑着回话,“怎麽了?”
许泠泠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望着罗颂说:“就是想来谢谢你,你曾经在我低血糖的时候,帮我买巧克力和面包。”
闻言,罗颂自动在记忆中搜寻,但一时也想不起她说的到底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
“ummm……”许泠泠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晶亮,罗颂与她对视着更为心虚,“要不你再给多点提示?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哈哈。”
许泠泠听了这话也不意外,温声道起当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