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游边翻账本边端了梨饮喝着,刚入口,他动作一顿,笑着赞了一句:“这梨汁味道不错。”
阮书钰道:“只加了些石蜜,不值一提,等邢大哥回程时,我给您打上一筒带在路上喝。”
邢游跟在主簿手下干活,不是那等勒索乡民银钱的恶吏,不过只打上一些梨饮,也不妨事,便笑道:“那我先谢过了。”
账本一目了然,前面都是没招夥计时记的帐,因刚开始招夥计做工不久,所以邢游直接往後翻了,而後点头道:“恩,还不到一月,补了这商税便可。”
交了商税,阮书钰道:“邢大哥辛苦了,这将近午食,您留下用顿便饭罢。”这等管商税的能直接拿捏他们坊子的命门,还是打好交道比较好。
邢游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却不失礼:“喝乡亲们的水,自是无妨,然饭食却万万不敢叨扰。”
金水县的主簿常常叹道:“乡民日子本就困苦,我虽为一县主簿,却只是知县的副手。政令多出自知县之手,许多事情,我也无力左右。”主簿只能尽可能的在乡民办事时,提供便利,又约束好下面小吏,绝不可勒索乡民,更不可在乡民家中大肆吃喝,给乡民增添负担。
邢游是主簿的得力干将,当然唯命是从,当下拿出了收取商税的凭证,递给阮书钰,留下一句:“日後每月初五带着账本去县衙找我便是,衙门每年不定时会派人来你们坊里核查,你们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接着便急匆匆回县衙了。
阮书钰轻轻一叹,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这主簿和税吏都不错啊。”
他们菌子坊被人去县衙告发偷匿商税,也没衙役上门来捉拿他们见官,更没人上门勒索威胁,只是派了个小吏上门核实。
林大河接道:“主簿确实是个好官,他可是咱们金水县白山村的人,乡里乡亲,念着我们这些乡民。”
阮书钰道:“原来如此。”
一般留在家乡做官的,要麽纵容亲眷横行乡里,发展黑恶势力。要麽是一心为乡民办事的,金水县的主簿看来是後一种人。
阮书钰又道:“如今菌子坊在县衙有备案,日後再做买卖时,便不用担心官府中人上门为难了。”
林大河点头赞同:“是啊,这等实在的买卖,不再担心被人告发。官府那边有了备案,我们只要按规矩缴税,生意便能做得踏实长久。”
阮书钰笑道:“正是如此。明路已过,往後日子可稳当些了。”
林大河引了税吏进门,这下税吏已走,他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便去坊里了,他明日要运一批货出金水县,今日要清点好了,当下也告辞走了。
阮书钰刚烧好饭,打算去吕家私塾接回臻儿和阿离回家一同用午餐。正当他们踏上归途时,阮书钰和孩子们从远处看见一名老汉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眉目阴狠,暗中注视着菌子坊的方向。
阮书钰注意到这位老汉的可疑举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轻声对孩子们说:“你们先跟在我身边,慢慢走。”
他们三人从老汉身後的路上经过,那老汉心思都在菌子坊那,没注意到三人的脚步声,等他们接近,老汉慌里慌张地转身,看见阮书钰三人,老汉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眉目极为凶狠,他“啐”了一声,骂道:“晦气!”匆匆走了。
阮书钰不认识此人,不知为何此人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恶意,驻足停留片刻,看那人慌张的背影,便低头问臻儿:“臻儿,那人是何人?”
臻儿在私塾上了半天课,小发髻已经松散,头发乱糟糟的,一缕头发垂在眼前。他鼓着嘴,试图用吹气将头发吹开。
阿离见状,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帮臻儿整理头发,重新扎好发髻。他动作熟练而细心,看起来做了不少次了。
听到阮书钰的问话,臻儿道:“好像是文老伯。”
阮书钰暗忖:姓文?不认识,回去问问林大伯怎麽回事,看刚刚那老汉眉目阴狠,不知打什麽坏主意,还是提醒大家夥注意。
文老汉一路走一路骂,眉间的凶狠几乎要迸发出来。他今年将最後一亩田卖给了古老三,去赌坊里又搏了一把,结果输了个精光,他不觉得自己不好,将家里的几十亩田都败光了,反倒怪罪勤恳能干的林家人买了他家的田,窃走了他文家的气运。